幾天後,湖畔莊園,長發及腰的紅眸少女站在湖邊,驚歎道“我沒想到你會買下這麼大的一個莊園。”
此時,冬日已去,白雪已消,春意漸起,綠意盎然。
澄澈的湖水一片幽藍,倒映著天上的雲朵,若從天上望下,仿佛一塊深嵌在地的藍寶石。
初春的微風拂過湖麵,蕩起片片漣漪,未等湖麵恢複平靜,水麵下的遊魚又會拍動尾巴,讓湖麵泛起淺淺的波紋。
“我喜歡這個地方,待在這裡能讓我有種寧靜的感覺。”站在她身旁的李善仁笑道。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在城裡住了?以你的位階,足以在拜倫維斯學院擔任魔法教授了。”蒂法的語氣有些惋惜。
“魔法教授?我?恐怕不太合適,我隻想稍微停下旅途,在這個地方休息一段時間。”
李善仁微微啞然,他可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如果在理論知識方麵,他頂多算是一個魔法學徒,距離畢業都還差得遠。
“隻是稍微停下旅途嗎”蒂法眼裡閃過一絲莫名的失落,“你還有其他想要去的地方?”
“嗯,我過段時間要帶愛麗絲去一趟北方的王都。她的父母雖然不在了,但或許還有其他的親人在,就算真的連親人都沒有,至少也會有產業留給她。據我所知,她的家境其實非常殷實。”
說到這裡,李善仁頓了頓,似乎是怕蒂法誤會,又解釋道“呃我並不是覬覦愛麗絲家裡的產業,你也知道,我現在並不缺錢。隻是她有權利繼承她父母留給她的東西,如果我不帶她去拿,可能她就再也拿不回來了。”
李善仁非常清楚,像是這種家裡人全都死亡或者失蹤的情況,很容易會被吃絕戶,通俗來說,就是被附近的鄰居,同鄉,甚至毫不相乾的人瓜分留下的財產。
若是不在一定時間內回去,那些原本屬於愛麗絲的東西很可能會被人一一占據。
“那完成這件事後,你會回來嗎?”蒂法問道。
“當然會回來啊,不回來我能去哪?”李善仁笑了笑,“彆聊我了,話說你有順利找到你的師父嗎?”
“嗯,我按照師父留給我的方式找到她,她看到我很高興,然後推薦我進入了伯裡克林學院,等過幾天開學後,我就是那裡的一年級新生了。”
蒂法仰起頭,露出雪白的脖頸,背著雙手說道。
“接下來,可能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要住在學院的宿舍裡。”
“那很好啊,不管怎麼說,那都是王國最好的學院之一了,你在那裡一定能有所提升。”李善仁為她欣慰道,“我這座莊園永遠為你留有一個房間,你隨時都可以回來,雅各布他們也在這裡。”
“他們待在這裡不會給你添麻煩吧。”蒂法微微低下頭,看著腳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不會啊,他們讓這座莊園熱鬨了許多,你也知道我救下來的那些孩子大多都比較悶,需要像雅各布那樣的孩子讓他們變得活潑一些。”李善仁笑道。
“謝謝你替我照顧他們。”
“我們之間不用說這些。”
夜晚,李善仁獨自坐在湖邊。
蟲鳴不斷,晚風習習。
他沒有打開腰燈,沒有支起火把,沒有點燃篝火,就這樣靜靜地坐著,讓自己融入黑暗之中。
這是屬於他的獨處時間。
李善仁抬頭望著夜空。
拜爾金沃斯是一座高原城市,這座湖畔莊園自然也立於高原之上。
這裡夜空尤為清澈,一粒粒星辰宛若鋪在高貴的黑色絨布絲綢上的精致寶石,仿佛等著有人拾取。
在漫天的星辰下,李善仁在思考,思考自己的未來該何去何從。
來到這個世界半年多,他也終於有了一個真正的安身之所。
在這裡,沒有人能驅趕他走,沒有人會隨意傷害他。
他不用忍凍挨餓,不用再害怕死亡。
如果他想,他可以什麼都不做,就住在這莊園裡,慢慢終老,度過田園牧歌的一生。
這樣的生活,是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除去回家這個選項外,所夢寐以求的。
沒有波瀾,沒有冒險,沒有搏殺,如同一條濺不起水花的溪流,就這樣平和靜謐地抵達終點。
李善仁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是一個胸懷大誌的人,相比於成為舞台上亮眼的主角,他更願意坐在台下,做一個默默欣賞的觀眾。
但他也知道,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自從他能夠前往交界地,自從他跟怠惰教團結仇,自從他結識愛麗絲,蒂法,艾沃爾,阿泰爾,艾吉奧等人也許他早就站在了某個未知的舞台之上,暴露在聚光燈下。
無論他願不願意,觀眾目光裡的期待,命運交織而成的樂章,以及舞台上的其他角色,都會推動他走向某個未來。
“所以,屬於我的會是哪個未來呢?遵循早已寫好的劇本,去當上那所謂的‘艾爾登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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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想起了命運金球給他呈現的一幅幅終點畫麵。
自那以後,他時不時就會想起那些畫麵,最終,他也發現了一件事。
那所謂的命運儘頭裡,幾乎沒有提到這個世界的事情。
當他在另一個世界成為艾爾登之王後,這邊的世界會怎麼樣呢?
愛麗絲和蒂法他們去了哪裡?
阿泰爾和艾吉奧的夙願最終達成了嗎?
艾沃爾有成為他夢想中的偉大煉金術士嗎?
他救下的這些孩子都平平安安地長大了嗎?
怠惰教團依舊存在嗎?
而他還能再回來嗎?
還是說,他會像回不到曾經的原生世界一樣,永遠地留在了交界地呢?
最近的日子裡,李善仁想到了這個問題。
坦誠地說,相較於交界地,他跟這邊世界的聯係更深。
他在這裡有更多的朋友,更多在乎的人。
而在交界地,他更像是一個過客,熟悉的朋友不多,唯有幾個魔法老師,鐵匠和羅德莉卡令他比較在意,其他時候,他更像是按照遊戲的發展走過場,按部就班地提升自己。
仿佛在出演一場劇本鮮明的舞台劇。
如果他演完了這場戲,又會發生什麼?
就此以一個王的身份治理百廢待興的交界地?
想到這裡,李善仁不禁笑出了聲。
明明自己連一個小小的莊園都要拜托給幾位女仆打理,他又如何能從廢墟中重新建立起一個文明呢?如何能當好一個統治一切的“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