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君堯從得知這件事的時候開始,就想要如何處理。
於是在了解了事情的大致情況之後,他還是決定親自去一趟沐州,先把事情弄清楚,看謝知府牽連了多少,是否還有可以轉圜的餘地。
他可以去跟殿下求情,但求情的前提,是這件事有可轉圜的空間,如果謝知府是被冤枉,被牽連的,在可寬限的範圍之內,他可以去想辦法。
但如果謝知府確實牽連其中,他也沒有辦法拿這個事情,去以私廢公。
“薛姑娘,你我的親事是自幼定下的,我不會因為你舅父的案子,就去動搖這樁婚事。我知你在為此事費心,也希望此事尚且能有轉圜的餘地,但法不容情,沐州百姓也是無辜的。”
“我舅舅就不無辜嗎?”薛婉寧指尖泛白,眼眶微紅,“是他想同流合汙的嗎?他在沐州兢兢業業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知看到他知情不報,那你讓他如何去報?讓他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沐州官僚嗎?他跟你們不一樣,他沒有背景沒有後台,有誰會聽他說話?他若是將此事爆出來,他根本活不到現在!他背後還有一大家子人,你讓他拿著全家人去陪葬嗎?”
“你說的輕巧,不過是因為你沒有在那個處境之中。你不知道地方官員的不易,不知道他們的心酸和無奈,誰不想兩袖清風名留青史,但你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嗎?”
“世子,我自幼喪母,在舅舅家中長大,舅父舅母於我,就如同父母一樣,我沒辦法看著他們受苦受難,還無動於衷。世子既然不願意幫忙,就不要裝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我不需要!這門婚事,世子若非真心,也就此作罷吧,婉寧高攀不起。”
薛婉寧說完,冷漠的轉過身去。
“薛婉寧,你少裝模作樣,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跟你表哥早就兩情相悅了,你不想成親就直說,你裝什麼裝呢,什麼叫不是真心高攀不起,你要真這麼想,你早乾嘛去了?”梨端縣主推開攔著她的人,氣勢洶洶的衝了進來。
她一路追過來,原本還以為盛君堯是要來接親的,結果追進來才知道盛君堯竟然直接來了薛婉寧的院子。
她緊趕慢趕,剛進門就聽見薛婉寧說什麼盛君堯不是真心,她高攀不起,可真是氣死她了!
“我的事,應該與縣主無關吧?縣主這麼關心我的親事,是彆有圖謀嗎?聽說縣主這兩日進宮鬨著要嫁給我表哥,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薛婉寧淡聲說道。
“什麼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看你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你說盛大哥不是真心,你呢?你是真心的嗎?你敢不敢發誓,你說你是真心要嫁給盛大哥的,你要不是,那你現在就天打雷劈,這輩子都得不到真心!你敢不敢?”梨端縣主簡直要氣死了,竟然還敢給她倒打一耙,當她宗梨端是吃素的嗎!
她這麼一喊,偏廳等著的薛家親朋家的姑娘們都跟著走了過來,薛婉寧輕聲說,
“我隻是不知何處得罪了縣主,讓縣主這麼大鬨我的婚事。”
“你,你少給我裝……”梨端縣主氣的就想躥上去撓她,被盛君堯無奈的拉住了。
“縣主,稍安勿躁,”盛君堯將她拉到身後,再次跟薛婉寧道歉,“抱歉,今日驚擾了薛姑娘,還請薛姑娘暫時將其他人請出去,讓我把話說完。”
“世子這般欺辱我,還有什麼可說的?世子縱容縣主這樣大鬨我的婚事,可見對我諸多不滿,是婉寧福薄,世子請回吧,若再不走,怕是整個京城都要來看笑話了,世子當真是要逼死我嗎?”薛婉寧倔強的看著盛君堯,忽然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剪刀,站起來後退兩步,將剪刀抵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姑娘!姑娘你快把剪刀放下!”丫鬟嚇壞了,急忙衝過來,焦急的伸手想要將剪刀奪下來。
其他姑娘跟嬤嬤丫鬟,也都齊齊圍了上來,試圖勸解。
薛婉寧的丫鬟哭著跪下來,“姑爺,不,世子,世子您行行好,您不能這麼欺負我們家姑娘啊,今日本是她跟您的成親大喜,尚未過門,您就要這麼欺辱她嗎?”
“你胡說八道什麼?誰欺負她了?我真是受夠了你們這些裝相的玩意兒,”梨端縣主氣的有些語無倫次,從盛君堯背後竄出來指著薛婉寧喊道,“想玩自殺威脅我是吧,讓我給你背鍋,說是我鬨的你成不了親是吧,行,薛婉寧,本縣主告訴你,你敢把那剪刀紮進去,我就昭告天下,你為了跟我爭你表哥以死相逼要跟盛世子退婚,不就是胡扯八道嗎,我們看誰更丟人!本縣主這名聲反正是不好聽,大不了我一輩子不嫁人,反正我娘會養我!”
她宗梨端可不是被嚇大的,想讓她背鍋,門都沒有!
薛婉寧攥緊了手中的剪刀,指骨都泛了白,她早聽說梨端縣主是個混不吝的玩意兒,今日一見,當真是名不虛傳。
若被她這麼鬨下去,她就算順利退婚,也要惹一身騷。
薛婉寧垂眸看向自己的丫鬟,丫鬟對上她的眼神,一下子明白過來,衝著門口的仆婦使了個眼色。
仆婦一邊哭一邊往屋裡跑,“大小姐,大小姐啊,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她,她走了啊,我可憐的姑娘啊,哎喲……”
仆婦一哭三折,聲音響的整個院子都聽到了。
薛婉寧遮在珠簾後的眼皮輕顫了一下,稍稍懂了口氣,手一抖,剪刀落下,她整個人都跌坐在了椅子上,聲音顫抖,“祖母,祖母……”
她緩慢的抬手,捂住臉,聲音哽咽,“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不該癡心妄想,是我害了祖母……”
“姑娘,姑娘你彆這樣,祖母病了許久,那道士的傳言不可信,隻是說府上最近不宜辦喜事,會衝撞老夫人,可這婚事,也不是您能做主的啊!”
“祖母,祖母,我要去看祖母……”薛婉寧掙紮著起身,其他薛家姐妹也跟著哭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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