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關我懷了麵首的孩子的流言瞬間甚囂塵上,宗凜對我大發雷霆,想讓我打掉孩子,我卻笑了,看吧,他也怕了,怕有人知道他做的醜事,怕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將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的齷齪。
那一刻我突然就釋懷了,我突然間明白了活下去的意義,這個世界芸芸眾生,誰不是在苦苦掙紮,我為什麼要為了一個那樣的人,失去對生活的希望,他不值得我那樣做。
我像是死後又活了過來,到小梨出生以後,她甜甜的對我笑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留不留下她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就算身在牢籠,我也該為自己活著。
那以後我過得還好,當我不再沉浸在悲傷中的時候,生活也有了許多情趣,我與小梨相處的極好,她是我的女兒,也像是我的朋友,我們親密無間,無話不談,我看著她牙牙學語,看著她一點點長大,看著她叫我娘親,永遠用最大的愛意向我奔赴而來,我內心的千瘡百孔,也被一點點填上暖意。
我希望小梨能過的快樂自由,能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人,失敗了也沒關係,努力就是最好的收獲,她可以跌跌撞撞的長大,但一定能堅強麵對風雨。
那天小梨將明若帶來的時候,即便隔了多年,即便他還畫著濃妝,但那是我的兒子,我一眼便認出了他,他比小時候變了許多,又一點都沒變,隻看那雙眼,我便知道是他。
他說他父親回來了,他想刺殺皇帝。
刺殺宗凜啊,多麼叫人激動的事情,但我知道,不會成功的。
宗凜有一天一定會死去,死在他自己的多疑猜忌,死在他剛愎自用上,但不會死在被刺殺上,薄自安是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殺不了宗凜。
我想勸他,但明若隻跟我說了一句話,我便明白了。
他說薄自安身患重疾,命不久矣,拚了命假死回到京城,隻有這一個心願。
那我知道了,他恨,他恨二十二年的等待隻是皇權之下的一句空話,他是刺殺,也是尋死。
我無法阻止,因為我也知道,二十二年的等待是一場怎樣漫長的折磨。
所以我幫了他,幫他們進宮,隻有一個要求,就是求明若不要自己出手。
他還年輕,他不該就這樣無妄的死在上一輩人的恩怨之中,他要報仇,將來就用自己雙手去鑄造真正能刺向宗凜的利劍,是隨他本心去選擇他想要去走的未來。不是現在,不是死在他父母困獸之鬥中,這與他而言,不公平。
我讓他發誓,隻有他不動手,我才會幫忙。他最終還是答應了我,然後我才去安排人將他們的節目排進了禮部的節目單裡。
我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我唯一不放心的是小梨,我知道她其實是個很堅強的孩子,我也知道太子,還有盛國公府那位世子,還有泱泱,都會照顧她,都會幫她,但我還是不放心,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有義務一直幫著誰,小梨必須要自己長大,堅強的活下去。
但願我從前教給她的一切,能讓她在我離開後,好好的活著。
可我沒想到,宗凜那個畜生竟然想讓小梨去和親,這一招措手不及打的我如同當年一樣,一下子混亂了起來,但我已經沒有機會安排的更多了,從刺殺失敗到長刀刺進薄自安的身體時,我的腳已經不聽使喚的奔向了他。
二十二年,他早已不是初見的模樣。
可我的思念,從不曾少半分。
我已經記不清,我有多愛他。
但一切又好像回到了那年初見。
回到了迎親那日,我隻是順從本能的奔向他。
我們剛剛好,可以重新開始。
宗凜的箭沒入我身體的時候,我一點都沒有覺得意外。
我知道他從來也沒有愛過我,我是什麼呢?
我對他而言不過是個戰利品,他侮辱我,就好像他贏得了帝位一樣,他把我踩到泥裡,才能彌補當年我喊著宗淮哥哥的時候,他嫉妒成狂的心。
又一根箭。
我的血液好像要凝固了,意識也在慢慢模糊。
我要死了。
我的小梨怎麼辦呢。
對不起,小梨,下輩子再做娘親的女兒吧。
還有長夷,彆背負什麼責任,爹娘已經拖累你太深了,你放下好不好,為自己活著。
此生已經無力彌補,下輩子,我們不來皇家,我們隱居山野,我們一家四口,幸福的生活。
還有——
薄自安,來生再遇見一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