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陸泱泱心情像是吊上了高空又嘩啦一下子落下來,愣怔的看著太子。
“他並非是非讓梨端去和親不可,宮裡還有幾個適齡的公主,宗室裡挑一挑,也能挑到合適的,之所以將梨端提出來,是他跟姑母之間的暗中較量,並沒有那麼堅定,可能是警告,也可能是提醒,也或許隻是他想將梨端遠遠的打發走。但是赫連決對梨端很滿意,姑母又因薄大人而死,那梨端就成了一個可用的籌碼,也是一個必須要將她遠遠打發走的存在。”
“如果梨端嫁給亦王,維係兩國幾年安寧,兩全其美,他自然樂看其成。”
“但如果讓梨端從此消失隱姓埋名,那丟掉了這個最好的籌碼,再換人就未必是這個價。他總要收些利息,比方說找一個人嫁給阿堯,牽製阿堯,也堵死阿堯想娶梨端為正妻的路。因此這門婚事拒絕不得,如果拒絕,他再來追究梨端的事情,又回到起點,到時候,梨端就真的前途未卜了。”
太子平靜的同她分析著皇帝的心理,卻聽的陸泱泱心驚膽戰。
她立刻便明白了這段話的意思。
皇帝心知肚明的知道梨端是他的女兒,如果是長公主還在的時候,他用梨端拿捏一下長公主,也不是非得將梨端送去和親。但長公主不在了,他看著梨端就像是一根刺,一根必須要拔掉的刺。
恰好此時,這根刺有點用處,那他必然要把這根刺用到合適的地方,來換取利益。
要麼是拿梨端牽製盛君堯,要麼是拿梨端去換幾年和平,皇帝根本不在乎梨端會是怎樣的心情,他隻在乎,這枚棋子,能不能給他換來好處。
這就是帝王心。
陸泱泱有幾分恍惚的看著太子,他說這是第一個辦法,那第二個辦法呢?第二個辦法是什麼?
想阻止皇帝讓梨端去和親,想讓大哥跟梨端光明正大的成親,那就隻可能,是……籌碼足夠。
西北天花一案的戰功,隻換來收斂長公主屍身。
若想換這門婚事……
陸泱泱驚疑不定的看著太子,顫聲問:“要想讓陛下答應給大哥和小梨賜婚,是不是要讓大哥上交西北兵權?”
太子輕輕頷首,“是。”
“那是大哥七年的心血,是你們的理想,是西北的安穩,若落入他人之手……”陸泱泱沒法再說下去。
大哥是太子的人,西北也是太子的倚仗之一,沒有了西北,就如同砍斷了太子一根臂膀,若陛下再動言家,那太子就徹底沒了後路。
西北這幾年的安穩,也成了未知數。
這一切其實跟梨端毫無關係,從根本上說,這隻是皇權的鬥爭。
是又一場皇權的鬥爭。
梨端也隻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犧牲品。
陸泱泱忽然間憤怒的難以自持,原來她從來都沒有真的看清過,什麼是皇權。再想到盛國公,盛國公一樣是在為了權力汲汲營營,什麼都可以犧牲。
陸泱泱憤怒到雙目充血,唇角顫顫發不出聲。
直到忍無可忍,她才倔強的看向太子:“就一定要讓無辜的人犧牲嗎?梨端,大哥,下一個輪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