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到了。”雲竹道。
“下次你再分到了,吃不完就帶回來給我們嘗嘗,咱家有兩個月沒見過葷腥了。”
他們當值的時候可以在府中領膳食,不當值的時候就隻能回家吃自己的,而且他們都是三等的仆役,膳食裡能看見油星子就算不錯了。
雲竹盯著地麵沒說話。
此時正是昏暗交替時分,許家為了節省燈油就沒有點燈,也沒有發現雲竹臉上的紅痕。
許三包看女兒與往日大有不同,眉頭皺了又鬆,鬆了又皺,“你這麼晚回來,是出什麼事了?”
不待雲竹說話,許三家的忙道:“能出什麼事,她是一等丫鬟,又不用做活,每日指揮著彆人做就行。”
“彆說一等丫鬟了,就是二等丫鬟也能在咱們麵前吆喝,誰讓人家離主子近呢!”
“雲竹,你和呂姨娘說說,把娘安排到針線房去吧,進了針線房每個月能拿五百文呢。”
許大力毫不客氣地拆台,“娘你連繡花都不會,進了針線房穿針嗎?”
許三家的又要去拍他,被他躲了過去,“穿針怎麼了,誰做針線不穿針?”
雲竹一句話沒說,反而被娘拉著提了許多要求。
她借著若明若暗的光線,看了看沉悶的爹,喋喋不休的娘,和吊兒郎當的大哥,一股無力感瞬間就湧上心頭。
許三家的沒發現女兒的異常,猶自說著:“下個月發了月錢,就能湊夠你哥的聘禮了,天殺的王財家的,要這麼多聘金。”
雲竹的哥哥許大慶,要娶的是宋辰安身邊長隨王福的侄女,王財家的女兒。
每次發月錢後,娘總是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將她的月錢拿走,為了娶上王財家的女兒,給哥哥置辦了兩身好衣服,許諾的聘金更是高達五兩銀子,要知道平常人家的聘金隻有二兩。
雲竹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從進門到現在,她連一口水都沒喝上。
耳邊依舊是娘絮絮叨叨的抱怨,絲毫不在意她還餓著肚子,這個家不能待了,完全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許三家的說著說著,突然認真的打量了雲竹一番,咂著嘴道:“你長得倒不像老許家的人,這相貌氣質走出去說是誰家小姐都有人信。”
她拉著雲竹的手摩挲著,帶著厚厚繭子的手掌把雲竹刮的生疼。
許三家的將雲竹拉了出去,湊近一些小聲問道:“二少夫人房裡的珍珠都敢爬二爺的床,你還傻乎乎的伺候人呢,不趁著呂姨娘不能伺候的時候多往二爺身邊湊,你等什麼呢?”
她時常說這些話,以往的雲竹從不放在心上,隻想著伺候好姨娘便是。
可今天,她撫著被打的臉頰,心中的那絲清明徹底泯滅了。
雲竹猛地推了許三家的一把,轉身便走了。
跌跌撞撞的從角門進了府,看著前方的燈火幽幽,她竟走到了蘅西院。
蘅西院外,宋辰安正徘徊在院門前,一時想著孟若華誇她的話,一時又想起她冷若冰霜的麵容。
在榮喜院的時候,他覺得孟若華賢惠懂事,對他也是崇敬萬分,實在不該如此冷落於她。
待要邁步去青楓院的時候,又想起之前她的伶牙俐齒,說得他啞口無言一點麵子都沒有。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迎麵跑來一個窈窕身影,踉踉蹌蹌的就跌進了他的懷裡。
宋辰安擁著懷中的軟香溫玉,隻覺一股清香撲鼻而來,細軟的發絲在他鼻尖輕輕晃動,晃得他癢癢的。
雲竹受驚般的縮起了身子,鼻尖縈繞著一種清冷的香氣,那時宋辰安獨有的男子的氣息,她學著呂姨娘的以往的神情,顫顫巍巍的抬起了頭,一雙滿含淚光的眼眸癡癡的望著宋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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