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跟他廢什麼話!”
身穿綠色圓領官袍的男子名為吳萬,是吳老爺的兒子,清平縣典史,掌管本縣緝捕刑獄。
吳萬身後跟著八名差役,手握水火棍,腰纏繩索,顯然是有備而來。
此時,吳老爺拍案而起,怒道“好你個徐聞,竟縱容家仆搶奪棺材,真是窮的喪心病狂!”
吳家徹底不裝了,使出了後手。
“大膽強盜,光天白日搶奪吳家棺材,人證物證確鑿,將他拿下!”
吳萬大喝一聲,手指嶽衝,幾名差役大步上前就要拿人。
“哥!”
嶽盈盈花容失色,俏臉發白,驚呼出聲。
大明律對強盜罪的量刑非常嚴厲!
對於搶到錢財的強盜,一般會被處以斬刑。
而對於光天化日之下赤手空拳搶奪他人財物的行為,大明律特彆設立了“白晝搶奪”罪。
雖然其處罰相對於強盜罪較輕,但至少也要受杖刑,甚至徒刑。
此外,犯人的臉上還要被刺上“搶奪”二字,作為永久的汙點。
嶽衝心中一緊,卻沒有反抗,任憑差役捉拿。
當日動手之際,他已然想好了後果。
前日徐聞自縊,嶽衝感覺天都塌了。
少爺既然死了,為了能讓他入土為安,自己坐幾年牢又如何?
隻是沒想到,少爺居然活了
“且慢動手!”
思念一轉,徐聞解釋道“原本我準備自縊,然仆人忠心,擔心徐某死後沒有葬身之所,故而情急之下做出不智之舉,還望吳世伯父見諒。”
你要尋死?
吳老爺心頭一驚。
心說那趕緊的啊!
你死了咱家就不用如此費勁退婚了!
“那這口棺材,送你了?”
“不必了,徐某現在不想死了!”
“你!”
吳老爺惱怒道“你便是死了,連口棺材都買不起!如此沒落,也想奢望娶婉兒!呸!”
吳典史是個急性子,早已等不及了,喝道“將他們全都抓起來!”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與我家少爺和妹妹無關!”嶽衝掙紮著道,險些撞飛兩個差役。
“有沒有乾係,不是你說了算!”
‘啪!’的一聲,吳典史毫不客氣的抽他一鞭子。
“白晝搶奪,先打八十杖,若能挺住不死,再給他臉上刺字,流放雲南!”
杖刑,若是下死手,一般人五十杖都挺不過去。
而縣衙執行杖刑之人,正是吳典史。
嶽衝一旦被抓受刑,不死也得殘廢!
徐聞沒有衝動製止,而是冷靜的看向吳老爺。
“賢侄,我也不想將事情鬨到這等地步。”
吳老爺試圖以理服人,言辭間不乏威脅之意“隻需賢侄一句話,你們便可相安無事,如何?”
他們得知徐聞是個心軟之人,對仆人關照有加,故而借著棺材被搶一事,順手拿嶽衝威脅,說不定能成呢?
徐聞冷冷道“你我都是讀書人,如何能乾出這等不恥勾當?”
吳老爺雖沒有功名,卻是個讀書人。
並非他學識低,考不中秀才,而是與時局有關。
洪武三年,朱元璋下詔實行科舉考試,並連續舉行了三年。
然而,由於被選取的人才多是缺乏實際經驗的少年後生,朱元璋頗為不滿。
洪武六年,朱元璋下詔暫停科舉考試,直到洪武十八年才恢複。
吳老爺年輕時富有才學,卻無處考取功名。
等恢複科舉後,他已是位油膩中年,掌管家族生意,無心讀書,想考也考不上了。
徐聞的父親徐朗,則是洪武五年的舉人,洪武十八年恢複科舉後,高中進士,入仕為官。
“徐哥哥莫要生氣,婉兒會心疼的。”吳婉兒上前拉了下徐聞的袖口,弱弱道。
心頭竄起一團火,徐聞甩開袖子,斥道“一邊涼快去!”
如同被猛虎凝視,吳婉兒心中一顫,躲在吳老爺身後。
心中卻是驚訝,徐哥哥何時變得如此威猛了?
他訓斥人家的樣子,簡直太男人了!
“徐聞,你好大的膽子,敢如此嗬斥我妹妹!”
吳典史洶洶而來,看向徐聞的眼神滿是不屑。
典史雖然“未入流”,沒有品階,但仍然需要由吏部銓選、皇帝簽批任命,屬於朝廷命官,身份不比秀才低。
“對方是官,我該怎麼辦?”
徐聞表麵不動聲色,心裡暗暗焦急。
吳萬是典史,若是強行對抗,便是對抗官府,下場可想而知。
但不管的話,好忠仆嶽衝就會被抓走,以後誰來賺錢養家?
該如何破局?
咦,我為什麼要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關心則亂,徐聞頓然醒悟。
無論是政治博弈還是網絡撕逼,切記不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一定要利用自己優勢掌握主動權!
瞥了吳典史一眼,徐聞腦中飛速分析著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