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濟公和尚救了十二歲的高泉,懲罰了巴吉阮這個惡霸,興致勃勃來到錢塘門外,卻見街道旁邊有一個賣狗肉的擔筐子放在一處。這個賣狗肉的老板在玉皇閣對麵的大照壁(又叫肅牆,就是大門前立的一堵牆)底下蹲著出恭。
此時濟公和尚睜開法眼一觀,瞧得前因後果出來,歎道“真是孝子,今天我若不救他,雷必然取他性命。”
想到此處,濟公便在那狗肉擔子麵前問說“誰的狗肉呀,老板人呢?”
連問三聲卻無人回應。
其實元朝剛建立的時候,元世祖忽必烈就定下規定誰也不可以吃狗肉,並且不允許打狗罵狗。主要原因是對於遊牧民族的蒙古人來說,狗是他們狩獵的好幫手,他們把狗看成是朋友。但是忽必烈、鐵穆耳去世了以後,元朝朝廷局勢一直不穩定,慢慢地元朝朝廷對這些小規定沒什麼關心的。在漢人之間,還是有買狗賣狗吃狗肉的一些行為,元朝廷對於此也沒多加乾涉。
你道這賣狗肉的是什麼人?此人姓董,叫董華,住在錢塘門裡,家中就他母親,娶妻子韓氏。董華為人性情多疑,時常對其母親麵前不孝。雖然沒什麼大過,其實也無非是在言語中不順而已。早上起來的時候他就跟母親頂嘴,說她母親刻薄不知好歹不懂做人。早年之前,董華其父母重男輕女,把董華姐姐賣到富人家換了一筆銀子,董華姐姐在富人家不受待見,被虐待而死。董華把姐姐的死都怪在父母身上,十年前父親死了,留下母親,董華便將親姊之死算到母親頭上。雖然沒有什麼過分行為,但是每日早上就是對其母辱罵。其實當年,賣掉姐姐的人是董華父親,董華母親阻止過自己丈夫,但是被丈夫毆打恐嚇也就怕了,便不敢管自己女兒的事了。興許也是報應不爽,董華的姐姐在那戶人家虐待死後的一年,董華的父親就得了急病死了。
董華的妻子韓氏是個賢惠的婦人,經常勸丈夫董華不要惹是生非讓老娘生氣。董華也就不多說話,出去做買賣。
這天董華在家裡煮肉,燒上鍋,叫妻子韓氏過來看看鍋裡煮的東西,他出來買狗。
董華走到一個胡同,看見路北門前站著一個人,看起來三十幾歲的年紀,像是生意人的打扮,那人對董華說道“你是買狗是做賣狗肉去嗎?”
董華說“是,不錯。”
那人說“我本來不願意養狗的,由於去年的時候家裡不知道哪裡跑來了一隻野狗,轟它它也不走,晚上關門,就把那個狗關在院子裡了。我半夜的時候聽見狗叫,起來一看,原來是有賊拔了門,我把賊趕跑。就想著,這狗留下來也有用,所以就留下來養了。今年這個狗生了一個小狗,我害怕小狗亂跑,那大狗傷了孩子,我有心把它賣了,哪有恩養仇殺的道理,我也不要錢,你白拿了去吧。”
董華一聽,心裡想著有這樣的好事情,真是順便的事兒。於是就用了繩子把大狗給捆了起來,扛著小狗,謝了那人,就拉著狗回了家。到了家裡,董華就把大狗擱在院子裡就去屋子裡拿了一把刀準備要殺狗,他把刀擱在院子裡,到屋子裡拿盆子出來,出門一看,刀沒了。於是董華就問他妻子“你拿了刀去了?”
韓氏回答“沒呀,我沒見著刀呀。”
董華一找,卻看見那個小狗把刀子銜在一邊,藏在小狗自己身子底下,露出刀柄。
董華看見這個情形,走過去一腳踢開小狗,把刀拿起來要宰大狗。
小狗跑了過來,往大狗脖子旁邊一趴,齜牙咧嘴地看著董華。小狗看著董華,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流。董華看了,愣了半天,自己心裡想狗都知道自己身從何處來,何況我是一個人呀。
董華把刀子扔到了地上,便把大狗和小狗鬆開了,對兩隻狗說道“我不殺你們了。你們母子願意在我這裡,我這裡有剩飯和水喂你們,你們要是不願意在我這裡,就隨便你們愛去哪裡去哪裡。”
董華到屋子裡給他母親跪了下來,說道“娘,孩兒我經常在您老人家麵前無禮,罪該萬死。”
董華的妻子韓氏說“隻要你好好在老娘跟前儘孝,我們夫妻自然有好日子。”
董華對妻子說“我今天把這一鍋狗肉賣了,明天改行做個小本經營,這血盤子生意以後不做了。”
說罷把狗肉裝好,挑起擔子,到了外麵。他平時每天挑出來,一賣就賣完了,今天走了十幾個胡同卻也還沒開張,走在錢塘江大街玉皇閣照壁前,忽然感到腹中疼痛,於是把狗肉擔子放在道上,到一堵牆底下出恭。
這個時候卻看見有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和尚在問“這狗肉擔誰的?”
濟公和尚看見董華一臉的黑氣,知道他今天必然有難。用神通看見他是孝子,為了救他。見沒人回話,濟公挑起狗肉擔兒就直接跑了。
那正在出恭的董華一看見,就急了,趕緊把褲子拉起來,係上帶子就邁步去追。剛一往前跑,隻聽後麵山崩地裂似的一陣聲響,董華轉身看去,原來是那土牆塌倒了下來。董華嚇了得目瞪口呆,心中暗念要不是這個和尚挑了我的肉擔子,我就被土牆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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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濟公和尚早算出董華遭遇雷劫,那土牆是雷劈倒的。
董華一想我得去找這個和尚,跟他把擔子要回來,還得要謝謝他。
哪想,濟公挑了他的狗肉擔來到熱鬨的集市上一放,拿著刀子切狗肉。切完狗肉,濟公和尚用手指一點,那些狗肉散發的香氣,讓行人遠遠都聞得到,紛紛都過來買狗肉。幾個行人圍了上了來,給了錢,你一塊,我一塊,很快狗肉就賣得快完了,還剩下兩塊是濟公和尚留給自己的。
等董華追上濟公和尚的時候,自己狗肉擔子裡的狗肉都賣光了。濟公和尚把賣狗肉得來的錢全部交給了董華,說道“你今天好,早上起來沒跟你老娘吵架,也是孝子了。”
董華聞言,驚道“師父那個寺廟的,今天要不是師父搶我擔子,我今天就被土牆壓死了。”
濟公和尚說道“你今天拿了這些錢重新做彆的買賣。”
董華說“我明天起改行了,不做這殺生的買賣了,改賣鮮果子。”
濟公和尚又語重心長地說道“董華呀,你姐姐的死你不該怨恨你老娘的,當初你年紀還小,賣掉你姐姐的事情全是你爹的主意,你娘沒同意,被你爹打了,她也沒辦法。你姐因此被那買主虐待死了以後,你就怪你父母,你父死了以後,你就將姐姐的死一直怪你娘身上。”
董華一聽眼前這個和尚竟然把自己家裡的大小事情都一一道來原因,不由得感動流了眼淚,說道“董華以後會好好孝養老母,不再讓老母難過了。”
董華又說“師父神通廣大,既然知道我家裡這些事,您老可知道我姐姐是在陰間受苦還是投胎了,投胎在哪裡?過得好不好。”
濟公和尚回道“你姐姐投胎了好些年了,上輩子家中父親重男輕女,你姐姐被買主虐待死以後,閻王可憐她,許她投胎轉世當男子。不再受女身之苦了,那個虐待你姐的人前年得急病死了,死後靈魂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了。你以後安心過日子好了。”
董華聽了,連忙向濟公跪伏謝恩,濟公和尚轉身就走開了。
董華把空擔子挑起來,收好濟公幫忙他賣狗肉得來的錢回家去了。
濟公拿著兩塊狗肉,自言自語道“狗兒呀,你前世搶人錢財,讓人家沒錢治病,投胎當了十輩子的狗了,老衲今天吃了你,是超度你。脫了畜牲身,來世投胎好做人。阿彌陀佛。”說罷,便把手裡的兩塊狗肉吃了,然後拿下自己的葫蘆,打開喝了葫蘆裡的酒,大搖大擺地走回靈隱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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