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軼南坐在我的位置。
三年來,我在這個位置上做了無數個決策,從一浪高過一浪的反對和質疑聲中穩坐下來,直到再無人當我的麵做出否決。
我與沈軼南的目光短暫交彙又各自收回。
他是有備而來,我隻能見招拆招。
長長的會議桌兩旁坐滿了人,與沈軼南麵對麵的桌尾倒是空著兩把椅子。我不動聲色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葉軒坐我旁邊。
那幾個對我敢怒不敢言的老家夥這會兒都挺直了腰,全等著沈軼南拿我開刀。
“人齊了?開始。”沈軼南往後靠在椅背,屈著食指和中指在會議桌上叩了兩聲。
我的手隨意搭在桌上,雙腿交疊,又看沈軼南一眼。他身上不再是早些時候的深藍襯衫,而是換了黑色的麻質襯衫,設計很休閒,像是路過順便開個會的樣子。
大概是感受到我打量他的目光,他的視線瞬間轉向我,臉上還是剛才那意味不明的笑。
我很快就明白他這抹笑的意圖。會上這些老家夥七嘴八舌說這次視頻的影響,一個個的說著說著順帶diss我,什麼“文總親自談的合作廠家,資質到底行不行我們都不清楚“、“建議文總給出個明確的說法,廠家做錯了該如何就如何”等等。
我都不知道,原來這些人口齒這麼伶俐,連慣常的牆頭草也全都發了言。
沈軼南這尊佛來了,他們“揣測聖意”說出這話也不奇怪。就是不知道,要是他們這波挺6的操作沒能將我搞下去,日後他們要怎麼求我。
想想挺有意思的。他們裡頭的好幾位元老,我早就想踢出品源,這次危機倒是契機。
“文總都聽見了?有什麼話說?”沈軼南清冷的嗓音喚回我走神的思緒。
我雙手抱胸往後抵了抵,椅子挪開些許距離,椅腳刮過光滑的地麵發出“唧唧”聲,在安靜的會議室裡有些刺耳。
我一雙眼從左至右一一看向剛才發過言的管理層,最後化為輕蔑的一聲“嗤”。這節骨眼我不屑跟他們爭出高低,更重要的是讓品源洗清食品生產過程操作不當的嫌疑。
“葉軒,放一下視頻。”
葉軒熟練連接了播放器,點開網上的視頻,此時底下評論熱炸天,彈幕就沒有一塊空白地兒。
“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認真看視頻。大家能看出視頻中的工作人員正在操作哪個產品哪個工序嗎?在座的都是品源的管理層,沒道理連品源的產品都說不清吧?我記得入職培訓這題是要考的。“
我點了一個經理的名,他很快報出品源現今所有產品,並說視頻中疑似是果醬生產線的流水作業。
“你確定是果醬生產線?“我笑了笑,看了眼葉軒。
葉軒快速點下一個視頻,我用激光筆指著畫麵解說:“為把控品源的產品,所有生產設備全部引進國際先進器材,品源甚至有一項專項設備維護費,用以支持合作廠家。這樣的條件下,居然會出現視頻中長鏽的生產線,以及需要人手作業才能運轉,更彆提身上的工作服,品源什麼時候窮到連無菌服都買不起了?”
“你們在跟我開什麼國際玩笑?”
會議室陷入死一般的寧靜,沒有人再說話。
我又接著指出:“視頻底下的評論,難道沒人發現問題?這麼明顯的水軍帶節奏,潑臟水沒看出來?也幸好我們品源沒有公關部,若是有的話,這些東西不打臉麼?”
“沈董要的交代,我現在就可以給出。”我直視沈軼南,嗓音微微高昂:“品源給造謠的公眾號發律師函,官方辟謠已經放上官網及各媒體,至於視頻中的疑點會一一向觀眾解說,帶出品源的過硬資質,最後安利一波新產品。各位可以緊跟官博或我微博轉發,前麵帶上話題硬核。“
我的話音剛落,會議室裡又跟沸騰的水一樣,全都在問新品是什麼。
不怪他們不知道,前段時間我趁著沈軼南不在江城時拍板的,具體方案隻有葉軒和我另兩名心腹知道。
趁現在,我朗聲宣布:“新產品花生醬正在籌備中,各位可以期待我們下一個火爆單品。”
我才宣布完,其中一個副總便嘲諷:“文總這麼貿然做新品,要是做彆的也算了,偏偏要做花生醬,這不是跟風喬氏?浪費精力。”
我把玩著手裡的筆,目光對上老家夥渾濁的眼絲毫不退步,“誰跟風誰還不好說,你從哪兒看出浪費精力的?所以像你這樣,每日坐辦公室裡簽幾份文件品源就能發財了?”
那副總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我順著這導火線清楚明白地跟他們算賬:“這次視頻的事,我覺得有必要追究責任。有幾位管理層大概是年紀大了,精力跟不上,我給你們放放假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