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河,在入春時便已漸漸回暖,河上飄著幾隻畫舫小船。
畫舫是有錢人家攜家帶眷出來踏春遊玩的,或者商家人在艙裡喝酒談生意,小船卻是住在附近的漁夫用來撒網打魚的。
此時正過午時,太陽掛在正頭頂,橋上下來一個男人,八尺身材,肩寬腰窄,淺紫色的衣袍是用上好的雲綿所製。
內裡襯著白色的長衫,腰間懸掛著一塊流玉,劍眉鳳眸,高鼻薄唇,墨發用一頂銀冠束在腦後,一看,便是來龍門河遊玩的。
隻是他身後沒跟一個仆從,步履匆匆地到了岸邊。
係在不遠處的秀氣畫舫移了過來,男人上了船,走進中艙,艙裡坐著一位明眸少女。
碧色的紗袍修身裹緊,襯著曼妙纖合的身姿,一頭烏發半垂半束。
中間一張瓜子小臉更加如玉如瓷,柳眉輕彎,鳳眸微挑,鼻凝鵝脂,唇似朱櫻。
幾縷陽光從船窗上打下來,金燦燦的打在少女身上,真是一幅美麗的風景。
韓王看得癡了,嘴裡道“你約我另有事?”
蘇瑾璃扶著軟墊想站起來,韓王卻一點也不見外,坐在了她對麵。
將桌上一個秀珍茶壺捧在了手裡,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並沒有離開她。
“龍門河上風景挺好的。”蘇瑾璃對著窗外,忽然說道。
她有些鬱悶了,這叫她怎麼開口啊?
讓她如何勸韓王娶蘇瓊瑤?
難不成也和榮貴妃一樣,跪地上求他?或者拿把刀,自殺來逼他?
這不是她蘇瑾璃的作風!
可這話,真的說不出來,她若說出來後,韓王怎麼看待她?
“風景是不錯,天暖了,若再暖點,這兩旁楊柳垂條,鮮花盛開,更是美不勝收。”
韓王隻快速地往窗外瞟了一眼,又將眼光放在對麵的蘇瑾璃身上。
風景再美,哪有她美呢?
不僅心靈美,人也更好看……
蘇瑾璃嗯了一聲,兩人又扯了回閒話。
她已經瀕臨精神失常了,腦子裡隻糾結著這一個問題,她該如何啟齒?
蘇瑾璃心裡暗罵自己,平時可不是這樣!
有什麼話直接說好了,可今天要說的這個事,她臉皮再厚,也無法對一個深愛過自己的男人說出來……唉!
“璃兒,你有心事嗎?你約我來,不隻是來遊湖吧?”韓王試探地問。
此時,這隻畫舫,已在龍門河上繞了整整三大圈了。
“你急嗎?”蘇瑾璃沒頭沒腦地問出一句。
韓王笑起來,“你找我,我自然把所有事都放一了,想玩到什麼時候都可以。
隻是,我看你好像有什麼話想要和我說?”
果然不愧是老道之人啊,從一進來,就洞悉了她的目的,哪怕她掩藏得那麼好。
蘇瑾璃接過韓王為她斟的一杯茶,輕輕捏著杯子,道“你的婚事,準備如何……”
韓王臉色微微一暗,大拳握緊了,目光轉向窗外,“事業未立,如何娶妻子?”
“那,蘇瓊瑤呢?你之前不是準備和她成親的嗎?”
韓王淡淡瞟了她一眼,道“我娶她,不是因為喜歡她,隻是因為政治關係。
不過現在,她影響不到我了,我已經放棄了她。”
蘇瑾璃“哦”了一聲,咽了咽口水,硬生生把那句“其實蘇瓊瑤還不錯”的話吞回了肚子。
狗屁蘇瓊瑤還不錯!她不能說這話來誤導韓王啊!
蘇瑾璃坐了好半天,發現生平第一次像今天這樣尷尬,果斷起身。
“我看,也逛得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
韓王猶自不信,“璃兒,你今天來找我,隻是來請我遊船的?”
“嗯。”蘇瑾璃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卻沒看到韓王臉上歡暢的笑容。
與韓王告彆後,蘇瑾璃又在街上亂逛了一會兒,想要排去心頭的煩悶。
回到南府時天色已黑,用過晚飯後,與南硯初說了會子話,便回了觀景房。
修落雁正獨自悶悶地坐在窗前,眼裡滿是失落。
看到蘇瑾璃進來,她側過頭,終是忍不住問了一聲“璃兒,付一琛,他真的回家去了?”
蘇瑾璃點點頭,看著她那明顯是牽腸掛肚的神情,心頭也鈍鈍地有些難受。
修落雁整個人僵了一下,嘴角漫延起一絲苦笑。
沒想到,看不到他,她的心頭竟是這般不安,不穩。
仿佛失去了一樣最珍貴的東西,讓她連吃飯都沒胃口。
她以為,這段時間他對自己的情愫是異樣的,對自己的關心也是與對彆人不同的。
原來,一切隻是她想多了,在他眼裡,她連最基本的朋友都算不上!連他要回家了,都沒有向她告彆一聲!
修落雁強忍住內心的不適,努力勾唇一笑。
自己,是真的想多了!付一琛走了最好,再沒有來煩她擾她了!
她拚命安慰著自己,調整著心情,問蘇瑾璃今天與韓王相見的事。
蘇瑾璃出聲道“我終是羞於啟齒。”
“什麼?你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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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落雁張大了嘴,歎了一聲,“這也不能怪你,這種事,榮貴妃想得太美好了!
你一個姑娘家,就算思想比她們開放點,也無法乾涉彆人的婚事啊!”
蘇瑾璃坐在軟榻上,翹起二郎腿,“雁兒,要不你幫我去說好不好?”
“要我哥,娶蘇瓊瑤嗎?”修落雁滿眼的心不甘情不願。
“嗯,雖然說,蘇瓊瑤這人不乍滴,可也不是大惡之人,你隻跟韓王提一提。
如果韓王真的不願意娶她,那就算了,至少,我們也儘力了是不是?”蘇瑾璃緩緩說道。
她倆在屋裡談論著這件事,原以為沒人聽到的。
豈料,房外早已多了一個人的呼吸,而蘇瑾璃卻沒有覺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