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跑,就是我的對頭,我和我的弟兄們會想儘辦法把你們乾掉;你們現在安心地留下,以後我會給你們平安離開的機會……
現在你們可以跟楊老啃商量一下,每間窩鋪裡推舉兩個人出來,你們要吃要拉,要劈柴生火,要鋪的蓋的,可以跟外麵看守你們的弟兄說。今晚踏踏實實睡覺,明天咱們從頭開始!”
楊老啃和張快手進來,滿窩鋪的胡匪都湊了上去,瞧那個勁兒,這楊老啃在胡子堆裡還挺有影響的……
不再管那些胡子嚷嚷些什麼,秦虎憋著氣在馬架子窩鋪裡走了一圈,裡麵倒頗為寬敞,兩排三十多個人也能睡下,地上鋪的都是整木,上麵是厚厚的鋪草、毛皮、被褥,最裡麵用泥石封堵嚴實,半麵牆用石頭砌成了一人高的牆爐。碳紅的光亮在昏暗的窩鋪裡閃晃著光影,裡麵雖然沒有火炕的溫暖,卻也沒有寒意。窩鋪裡雖然臭烘烘地讓秦虎不願多待,可要說過冬的條件,那可比龍崗山的臨時營地好了太多!
秦虎這邊拉著楊老啃在胡子堆兒裡穩定人心,周聚海和兩位鄭當家的也在忙著歸攏收獲,除了老石頭身上那五十多根大黃魚,還在小金寶指引下,從老石頭屋裡水缸底下扒出來一壇子大洋,加上屋裡的散錢,總計有四千餘塊。
老石梁現在吃飯的有了三百多,糧食就不算豐足了,要把龍崗山臨時營地裡儲備的糧草都拉過來,過冬也就夠用了。讓幾位當家人意外驚喜的是馬廄,老石梁裡好馬不少,七十多匹馬,匹匹高大精壯!
幾位當家人此時還不清楚,這些好馬都是穿林虎的功勞,他原本就是流竄洮南熱北的馬匪,馬匹才是他們最為依賴的夥伴,洮遼熱北一帶,本是關外養馬販馬的主要區域和通道,將來會因為這條線引出更多的故事來,當然那已經是幾年以後的事情了……
弟兄們換著吃過飯,分配好了熱炕頭,當家的這邊也忙清了,財貨點清刀槍入庫,肚子裡咕咕叫的時候,拐在新家的炕頭上,端上碗熱粥飯,雖然是有酒不能喝,可那興奮勁兒怎麼也下不去!鄭貴堂、鄭文鬥和周聚海三個當家人坐下,話頭便又回到了秦虎這個少當家身上……
“……兩位當家的,虎子這‘胡彪少當家’的名號就用下去吧,你們在東邊道折騰出這麼大的響動兒,也該借著老石梁綹子的遮掩,停上一停,專心操練,有虎子這一身本事,奉天家裡也會悄悄幫襯著,隻要練出一支好隊伍,往後必能成大事!”
“老海兄弟,這陣子家裡幫了這麼大的忙,大恩不言謝,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有啥需要的,老海你知會一聲……”
“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老貴,老鬥,虎子在你們這兒是少當家,在奉天也是少掌櫃的,你們能遇上本就是緣法!前麵你們忙著辦的都是急事兒,他腦瓜子裡那些心思,有些東西可能還沒來得及跟你兩位當家的細說,今天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咱哥仨就好好扯扯……
皇姑屯炸車,老帥歸了天,也帶走了虎子唯一的家人,他在醫院裡躺了好些日子才醒過來,從那個時候,他就像變了個人,他跟俺在家裡講過些東西,現在還讓俺翻來覆去的尋思,越尋思越有道理。
這關外看起來太平,可老帥一死,保不齊哪天就又亂了,現下奉天城裡也是爭的厲害……要是真像虎子說的,將來還有大亂,那你們這隊伍,就是咱一大家子老小最大的底氣!
虎子有過人的本事,他想報仇,要拉隊伍,那是做的大事。俺跟虎子也想過在官軍裡練一練兵,可俺在隊伍裡人微言輕,乾不成事兒,虎子這才跑了出來……現在你們拿下了老石梁,有了根基,俺是真想親眼瞧著他,看他能帶出一支啥樣的隊伍來……”
“老海兄弟,虎子的本事,俺老哥倆是體會了!文的武的,那是真厲害。他小小年紀,就如此老練周到,眼光長遠!我們老哥倆加上老奎都給他撐著,讓他可勁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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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讀書多,出過洋,儘是跟著大人物了,他有眼光有見識,這些咱拚了半輩子命的老哥幾個比不了。可虎子還是太年輕了!咱也不能隻看著他不冒失,大事小情的還得給他把著點兒,不能隻由著他性子來。
眼下這兩百多胡子就是個不小的麻煩,能擴充隊伍是個好事兒,但先要保證不走漏消息!對你們來說,這些胡子實在是多了些,咱得先過過篩子,把那些匪性難改的胡子給除了……”
周聚海的考慮,正是鄭貴堂和鄭文鬥憂心的事情,聽周聚海先提出來,兩個人便都點了頭。
秦虎這個少當家從八間窩鋪轉出來,也拿到了胡子的花名冊,此時已過了半夜。先去夥房填填肚子,剛端上碗,換班下來吃飯的劉旺財進來了,瞧著他還是一身的精神頭兒,秦虎笑了“旺財哥,你也沒吃呢?”
“嘿嘿……弟兄們早吃過了,俺是高興過頭了,不餓!”
秦虎知道幾個老兵裡,就屬他操心,肯定是所有事情都料理清楚了,這才放心過來,於是開心地問道“弟兄們都安排好了?下麵幾天大家會很忙……”
“弟兄們累點沒事兒,個個高興著呢。少的,有你安排,有當家的坐鎮,亂不了!就是這麼多胡子咋整啊?你和當家的,得趕緊拿個主意……”
從押著老石頭回到埂子上,秦虎心裡就一直在盤算這事兒,有了些想法,還沒拿定主意。聽他提起來,也就來了興趣,“旺財哥,你也是隊伍裡的老兵頭兒了,說說你的想法兒?”
“老道那個瘋子說都弄死了最省事兒,讓俺給攔了,可俺也沒啥把穩的法子。不收拾乾淨了胡子堆裡那些老匪頭,就怕他們不聽話,將來暗裡挑事兒要拉人跑;要是殺上一批,又擔心這些家夥明麵上怕了,內裡卻跟咱不是一條心,還會有人逃……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事兒總是兩難!”
秦虎微笑著點頭,心裡對這老兵頭兒很是讚賞,他操心到了最要害的地方。
“不能聽瘋子哥的!要是把人都殺了,你們一輩子就隻能乾個排長了。要確保不走漏消息,一定要讓這些胡子跟咱一條心,這確實是個難題。這個難題解決不了,將來咱們的弟兄就學不會拉隊伍,隊伍沒法壯大,這樣的隊伍就沒啥希望……哦,盧大哥是怎麼說的?”
“老盧比俺有決斷!他說擔心也得先殺一批,不能留下禍患。先保眼下他們不敢動,以後再說……”
“嗯……盧大哥沒說殺多少?怎麼過篩子?什麼樣的殺,什麼樣的留?”
“少的,這個……俺老哥幾個……嘿嘿……隻是痛快痛快嘴,章程還得你和當家的拿!”
“旺財哥,實話跟你說,咱就是審個三天五天,也不一定把他們的實話都問出來。除了老石頭,我真說不準哪些人該留,哪些人不該留,這世道再不好,那也是人命!這個挑人殺人的章程可不好拿……”
“那可咋辦?總不能天天把這麼多胡子看押著?”
搶了話頭兒的是抬腿進門的成大午,他剛從老海叔和當家的屋裡收拾回來,在哥倆身邊找個木墩坐下又道“當家的也在商量這事兒……”
“哦?當家的怎麼說?”
“聽海叔的意思,也是想先過過篩子,把奸猾凶殘的胡子除了!兩位當家的也是讚同的。”
“我還是那句話,過過篩子是必須的,可殺人的尺度不好拿捏!奸猾凶殘……我們審一審,可能會有個模模糊糊的感覺,但不一定能清清楚楚地把這些人全挑出來……”
“少的,昨晚你審老杜那四個胡子的手法可好生厲害!弟兄們中間現在傳的可是邪乎……”
“對對,虎子,還有你對張老巧最後那幾句籠絡,比戲文裡可真多了……這算不算書裡講的軟硬兼施?”
劉旺財和成大午一人一句,把秦虎給說笑了,可轉瞬間秦虎又嚴肅起來,“旺財哥,大午哥,弟兄怎麼傳,咱以後還要慢慢教他們,你哥倆可不能隻看到這些軟的、硬的手段……審問老杜他們四個的時候,咱時間緊迫,沒工夫再耗一宿,那個‘末位淘汰’的法子,是極限施壓的考慮,咱要的是他們的實話,不是為了殺人!最後那個一言不發的陳豆子,咱不是也留下了?
攏住張老巧,也是前麵湊成的條件,在蘇子河邊擒住他們四個時,這個張老巧身上帶的是鋸子和斧子,他大概是被穿林虎拉出來乾活的,而老杜他們三個身上都藏著短槍。路上盤問,確認了這老巧是個會乾活兒的胡子,我挑出他來囑咐他幾句,那是真心實意地想留下他,不能隻看做拉人的手段……”
“少的,你說的這些都在理兒……可俺哥幾個都知道,你一定能想出個過篩子挑人的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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