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濤將李長明那杯沒有動過的茶倒掉，又用另外一個新杯子給胡永泉倒了杯茶遞過去。
“相信方副部長應該跟您說過什麼，所以才讓您不顧一切的衝過來找我麻煩，至於說了什麼我也不問，我隻問一句，方副部長為什麼要這麼做？您心裡有數嗎？”
梁振濤淡定的喝著茶水，用眼睛瞥了一眼胡永泉。
見他在那陷入回憶後，整個臉都皺了起來，就知道他已經想明白了，也就不在多說。
話不說不明，燈不撥不亮，梁振濤隻點播一根弦，至於泛起怎樣的漣漪，就讓子彈慢慢的飛去吧。
兩杯茶後，胡永泉麵色凝重的起身，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卻又在門口的時候突然轉身。
“年底的推薦名額你給我，我能保你之後再在寧江縣橫著走。”
梁振濤笑了，“胡副縣長還是先保護好自己再說保我的話吧。”
胡永泉見梁振濤這個態度還想著要生氣，但眼下他要先去確認之前答應寫給他推薦的那些人沒有被方山攛掇跑票，於是也不計較，轉身就走。
辦公室又恢複了寂靜，隻有抽屜裡的手機振動聲在提醒著他，後麵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去落實。
就比如方曉，那位報社主編。
自從上次梁振濤來過之後又莫名起來的離開後，方曉的工作就不是那麼的順意了。
經常跟他有往來的縣宣傳部突然一個個都奇奇怪怪，拿過來的文稿不但開始扣字眼，動不動還要半夜就突然找過來要撤回文稿，弄的負責那個板塊的編輯經常跟他抱怨，叫苦不迭。
“聽說是縣委宣傳部新來了個秘書長，隻手遮天的，但也理解，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可您說這火在他們政府內部燒燒就行了唄，怎麼連我這個小池魚都跟著遭殃，唉，這活快要沒發兒乾了。”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很久，直到這次開始又群眾跟報社熱線反饋相關部門知法犯法以權謀私之後，方曉就知道他們報社的劫難又要來了。
所以這次他學了個聰明，提前跟政府辦裡的熟人打聽了一下宣傳部那位新上任的秘書長信息，想著先給對方“上上炮”，回頭他們的工作也好進行，也不至於手底下的人天天跟他抱怨，他也能順便認識一下這位秘書長。
聽說上次李縣長去電台接受直播采訪的注意就是這位秘書長出的，不但群眾反響熱烈，連內部都有著非同凡響。
而他作為報社主編，接受到的民眾和政府相關文件政策信息數不勝數，常年處理相關信息讓他有著一種敏銳的直覺，他總覺得寧江縣似乎要出大事，雖然他得到消息說上麵確實下發了紅頭文件這樣的大事，可他覺得事情似乎不隻是一個紅頭文件這麼簡單。
興許還會跟這位秘書長有關。
這麼打算著，於是他也就動用人脈打聽到了那位梁秘書長，正好今天秘書辦的人聯係報社發表一份關於現在正鬨的沸沸揚揚的相關部門違法亂紀的調查通稿，他接到電話後親自到了縣接待處拿文稿，同時找了個關於通稿發布板塊位置的問題要求想見一見這位秘書長。
於是秘書辦聯係了宣傳部，宣傳部聯係到了梁振濤。
本來這事不需要梁振濤親自出麵，但他有彆的心思，便親自去接待室見他了。
一見麵，方曉就嚇了一跳。
“方主編，請坐吧。”梁振濤在接待室主位坐下，工作人員給方曉接了杯水後就退了出去，方曉這才回過神來。
“沒想到您居然就是咱們新上任的梁秘書長，”方曉剛從震驚中回過神，立馬意識到自己失態，急忙起身伸出手去，“之前讓您在報社等了許久，多久冒犯，還希望您彆見怪。”
“不知不怪，你們報社也很辛苦，不用放在心上，坐吧。”
方曉眼睛一直不敢直視，笑容牽強捏著那份文稿的手都不自覺攥緊了。
他能看出梁振濤沒有想為難他的意思，可這就讓他更慚愧了。
“聽說原本刊登板塊的位置調整？”梁振濤意味深長的道：“不知道方主編是打算把原本的板塊位置改到哪兒？原本刊登的位置我記得還是李縣長選的？”
方曉聽到此話瞬間冷汗涔涔，心想，他剛上任幾個月竟然知道他是李縣長的人！
這件事除了他弟弟方山之外，沒人知道，連他跟方山平時為了方便做事幾乎都不聯係，而戶籍調查是肯定調查不出來的，因為他們從小都不在一個戶口本上。
方山一出生就被他不孕的叔叔抱走養了，這麼多年雖然知道方山是他親弟弟，但終歸不是在身邊一起長大，沒什麼感情，除去這一層，也沒什麼其他的感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是怎麼知道他有改換靠山的想法？
他借篇幅不符合現狀板塊的話隱喻李縣長現在的壯大有異，換板塊暗示換靠山。
這個想法是他從上次李縣長在電台接受采訪後，群眾口碑提升的時候他察覺到了異常，為求自保才有了以防萬一另找靠山的想法，他從沒跟任何人說過也從來沒表現出來過，這個人又是怎麼知道的？
看著兩梁振濤鎮定自若的樣子，方山忽然有種對方能看穿他想法的感覺，所以當他這個想法剛冒出來的時候他就立刻壓製下去了。
於是試探道：“之前確實是李縣長選的，隻是以前選的時候，整個篇幅小，板塊分布均勻看起來很協調，但是現在顯然篇幅大了，原本的板塊就放不下了，所以我過來問問，您覺得，應該，改到哪裡去合適呢？”
“不問彆人，看你自己，你覺得放哪兒合適呢？”梁振濤微笑著道。
方山試探的看了梁振濤一眼，發現他在看著自己，當下心頭一驚。
聰明人之間的交流不需要言語，隻是一個眼神就能讓對方明白，而方山剛剛從那個眼神中明白了，他的直覺沒錯。
寧江縣確實要變天了。
梁振濤見他的樣子心裡也有了成算，乘勝追擊道：“相信方主編自己也清楚，這種選擇不能隻看眼前，還是要看長遠的。”
方曉抬起頭，問道：“如果選錯了，會是什麼後果？”
想想自己問的太籠統，又補充一句：“會取消整個板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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