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沒有說得多明白,她隻對周姨娘,“可是他事後幾天才弄明白,你當時那種情況已不是處子之身,你又哭著求他彆把當日之事告訴任何人,他就猜到了你一定是哪家權貴的妻妾,你已經名花有主,若讓人知道你與他有染,你會有天大的麻煩,這種情況下他怎麼敢再去挨家挨戶找你給你添麻煩?他便聽了你的話,將那件事深藏於心底,再不去找你。”
周姨娘有些恍惚。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還發生過這麼多事。
開國公……
竟然還對她有過真心,還想過去找她。
可惜,造化弄人。
秦夫人望著周姨娘,有些奇怪地問,“你方才提起寧國公,你是寧國公的小妾是嗎?奇怪,我去過寧國公府好幾回,怎麼一直沒見過你們母女倆?”
秦夫人歎息,“說起來真是遺憾,你和老秦相遇在錯誤的時間裡,若當時你並不是寧國公的小妾,你是自由身,那你和老秦或許還能結為夫妻,如今的國公夫人肯定是你。”
周姨娘沒想到秦夫人會這樣說。
她搖頭說,“不,我若不是寧國公的小妾,我就不會被寧夫人加害,自然也不會出現在西山圍獵場與您家開國公相識。並不是我跟他在錯誤的時間相識,而是我跟他本來就不在月老的名冊上,他的良配是夫人您,我跟他從來就是陌路人。”
秦夫人聽到這話,鬆了一口氣。
這個女人長得像老秦的白月光裴琳琅,又是老秦人生中第一個觸碰的女人,若這個女人要跟她搶老秦,她還挺慌的。
周姨娘不知道秦夫人的心思,她溫柔望著秦夫人,“國公爺把這些事兒都告訴您了,當年的您全都知道,您知道錯不在我,那我今兒帶著我女兒采薇登門,是不是不用太不安,也不用太愧疚?”
秦夫人點頭,“本來該愧疚的就不是你,是我們家老秦,是他當年對不住你。”
停頓了一下,秦夫人又看著寧采薇,補充,“是他對不住你們母女兩人。”
周姨娘輕輕握緊寧采薇的手指,沒有多說什麼。
大廳裡安靜下來。
於是,外麵忽然響起的腳步聲,就變得格外清晰。
大家齊刷刷轉頭,望著門外。
在大家注視下,一襲黑衣身量高大的開國公秦子固慢慢出現在門檻外麵,一向挺直脊梁走路帶風的他微微佝僂著背脊,有些愧疚有些不安地往大廳裡張望。
他臉上那個黑色的蓮花圖案,跟寧采薇一模一樣。
他目光越過沈錦書趙桓禹,落在寧采薇臉上。
看著寧采薇臉上那朵黑色蓮花,他愈發拘謹,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他無措地慌忙看向他的夫人。
堂堂八尺男兒,頂著一雙通紅的眼眶望著秦夫人,看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秦夫人看著他這連門都不敢跨進來的樣子,又好笑又無奈。
“你這是做什麼?當年成親之前你就已經跟我坦白過了,我知道你的所有事情,我也接受了你的過去,我如今難道還會怪你不成?”
“夫人……”
秦子固愈發愧疚。
他不知道當年會留下一個孩子……
方才他在書房裡美滋滋練完了字,洗手照鏡子時忽然發現自己臉上有個血脈果牽引出的花紋,他是真的慌了,他嚇得當即嚎了一嗓子。
他很清楚,他的父母已經過世,他的兒女都在家中並未吃血脈果,他臉上的血脈果絕對不是仲淵和雪霏弄出來的,一定是當年那個人給他生了個孩子……
他不知道他該怎麼麵對夫人。
一起生活了半輩子,忽然冒出來個比仲淵都大的孩子,他不知道一家人要怎麼接受這個現實。
所以他躲在書房裡,根本不敢吭聲。
就這麼一會會兒功夫,他已經把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剩下他一個孤老頭子死在床榻上無人管無人問的淒慘下場都想了八回了……
如今麵對大度的夫人,夫人說不怪他,他忽然就忍不住淚流滿麵。
他跨進門,先是對周姨娘和寧采薇母女倆深深行了一禮,說,“對不住,我對不住你們母女倆——”
然後,他又轉身麵向國公夫人,紅著眼眶再次行禮,“我也對不住你,夫人。”
秦夫人抿了抿嘴唇,她也紅了眼眶。
她的夫君忽然有了個比她兒子都大的閨女,她怎麼會不慌,怎麼會不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