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是一點都不謙虛，他覺得林少陽說得不錯，沒有他們大隊照顧。
十五歲的孩子哪有能力去照顧勞改犯，自己都照顧不好。
要知道林少陽他們一起來的知青，有些來的時候還尿床呢。
個人衛生收拾不好彆說吃飯了。
再說了，其他大隊知青飯都吃不飽，他們好歹每個月借三十斤的純苞米，這還是他們不知道知青安置費有那麼多的情況下。
其他人紛紛拍手叫好！林少陽這情誼可真是不一般啊，這心胸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那如雷般的掌聲漸漸平息後，整個房間裡陷入了一片短暫而凝重的寂靜之中。
王支書清了清嗓子，目光轉向站在一旁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的趙蘭蘭，語氣嚴肅地開口問道“趙知青呀，你有什麼要跟大家解釋的不？”
趙蘭蘭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但她微微顫抖的雙手卻出賣了她內心的極度緊張。
隻見她結結巴巴地回答道“那個……趙傳文他……雖然在血緣上是我爸，但是我知道他們做的那些錯事以後，就果斷和他斷絕父女關係了！這事兒可是經過組織批準的，而且還專門登報聲明了，我這兒還有那份報紙當證據。”
趙蘭蘭嘴上這麼說著，可她的話語卻明顯缺乏底氣，聽起來十分不自信。
此刻的她，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仿佛風中搖曳的殘燭一般，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就連她說話的聲音也跟著一起發顫，以至於在場的眾人幾乎難以聽清她說的每一個字。
甚至有人留意到，由於過度緊張，趙蘭蘭上下牙齒不停地磕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咯咯”聲，在這安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
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林曉梅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打破了沉默。
她向前邁了一步，毫不留情地指責道“哼！都斷絕關係了，為什麼還給他送糧食呢？還有，去年江豔秋給你的毛線，你自己織的毛衣，現在怎麼穿在他身上了？這些不會都是巧合的吧？”
話音未落，林曉梅迅速從口袋裡掏出了幾張照片，高高舉起來展示給在場的所有人看。
大家紛紛湊上前去，仔細端詳著那些照片。
照片裡的趙蘭蘭正和一個滿臉皺紋、看上去飽經滄桑的老人在一起，兩人的臉上都充滿笑容。
這樣的笑容在大家都很少在趙蘭蘭身上看過。
在大家眼裡，趙蘭蘭的笑容一直都很假，一直都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種笑容。
最吸引人的是，有一張照片清楚地拍到了趙蘭蘭遞給對方滿滿一麻袋東西的畫麵。
再仔細看，照片裡趙蘭蘭穿的那件衣服，是前不久小雪花的家人寄來的棉花和布料，顧清清親手給趙蘭蘭做的棉衣。
很明顯，這些照片都是最近拍的，它們可是戳穿趙蘭蘭謊言的鐵證啊。
趙蘭蘭一看到這些照片後，心裡頭憋了好久的情緒就像火山一樣“噗”地爆發了，瞬間失去了理智。
她瞪大雙眼，滿臉漲得通紅，情緒徹底失控，不顧一切地朝著林曉梅猛撲過去。
這一次林曉梅顯然已有上次田蜜的教訓。
她眼疾手快，身形一閃，敏捷地躲開了趙蘭蘭的攻擊，並迅速躲到了趙玉芬身後尋求保護。
趙蘭蘭無法觸及林曉梅，隻能站在原地，聲嘶力竭地咒罵起來。
她的聲音又尖又細，好像要把所有的憤怒和怨氣都喊出來似的“你這個見不得光的臭老鼠！你自己過得亂七八糟，還嫉妒彆人！我父親是去國外留學，回國後教書育人，勤勤懇懇地為國家做工作，她有什麼錯？我爺爺當年給小鬼子做過和服，那是接到命令才去的。後來他靠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和勇氣，一個人就炸死了幾十個小鬼子！
你呢？你再看看你父母做了些什麼？你爺爺又做了什麼？他們除了像吸血鬼一樣吸食兒女的血汗，簡直一無是處！你們自己不肯努力上進，現在反倒責怪起彆人的勤奮來了！你們全家人的心腸啊，比那最毒的毒蛇還要狠辣一百倍、一千倍呢……”
趙蘭蘭就這樣不停地叫罵著，直到她終於感到疲憊不堪，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王支書緩緩開口說道“好啦，趙知青，既然你都親口承認你家成分有問題，照片也在這兒，那按照規定，回城的名額就不能給你了。對這個決定，你還有什麼意見不？”
“沒了。”
趙蘭蘭還能說什麼呀，那一張張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照片擺在眼前，她再怎麼解釋都沒用。
一切的說辭在此刻都成了虛假的掩飾，唯有心底那份不甘還在苦苦掙紮著。
林曉梅一直緊緊繃著的弦終於鬆了一點，可與此同時，一股濃濃的懊悔像潮水一樣湧上了心頭。
她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真的是這樣的，要是能早點知道是真的，或許她就不會去舉報林少陽了。
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如果和早知道啊？
那時候的她又怎麼能確定，這些照片是真是假呢？
對於趙蘭蘭的真實身份，即使她也是滿心懷疑，但根本就不相信。
她是不想承認趙蘭蘭出生在那樣好的家庭，她隻相信趙蘭蘭和她一樣出生在下層社會，一樣被父母兄弟剝削的女兒。
所以人家把證據和前因後果都給她說了，她還是不相信趙蘭蘭有那麼好的家庭條件過。
現在成分有問題又怎樣，可他們曾經那麼風光，過著讓彆人都羨慕的生活呢。
因為不相信趙蘭蘭的成分有問題，以防萬一，她把林少陽一起舉報了。
見到大家都不說話了，王支書緩緩開口說道“大家先平複一下各自的情緒。等人全部到齊之後，我們再正式開始投票。”
眾人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後才猛然回過神來，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道“什麼？還要等人到齊？這不都已經齊了嗎！”
一時間，現場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混亂與疑惑之中。
包括覺得回城名額十拿九穩是她的林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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