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顧雲修的手劄中有記載,難怪顧炤之前在漓州應對起來好像挺有經驗。
見趙寒灼似乎對此案比較感興趣,蘇梨主動邀請兩人到附近酒樓吃飯,把之前在漓州遇到的事簡要說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這次的凶手,就是漓州那個長老?漓州那些事雖然大多是裝神弄鬼騙人的,但由此可見那位長老也還是有些本事才能哄騙到這麼多人的。”
“嗯。”
蘇梨點頭,那位長老能把整個漓州城的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除了會一些離奇的手段,對人心的掌控更是到了極致。
不過京都到底不比漓州,那位長老就算再怎麼能瞞天過海,隻要他還在城中,就一定會露出馬腳。
蘇梨絲毫沒有危機感,趙寒灼卻憑借多年的查案經驗嗅出一絲不對勁:“在漓州那位長老的老巢都差點被剿滅,好不容易逃跑了,她不逃得遠遠的,為什麼又回到京城來?”
顧遠風和趙寒灼的目光同時落在蘇梨身上,蘇梨準備夾菜的動作一頓:“是將軍和侯爺帶兵去剿的他的老巢,她要報複的話也不應該找我吧?”
“不一定,世人都喜歡拿軟柿子捏。”
“……”
先生,你怎麼看出我就是那個軟柿子的?
蘇梨見趙寒灼似乎也認可顧遠風的說法有點無語:“陛下送了三十暗衛給我,這些暗衛個個身手不俗,就算那個長老挑了我要報複,應該也隻有自投羅網的份吧。”
“……”
“……”
顧遠風和趙寒灼瞬間感覺自己多慮了,三十暗衛用來保護蘇梨的確是綽綽有餘。
談完正事三人安靜吃飯,隔壁房間傳來熱鬨的交談玩樂聲,細聽之下像是京中幾個貴公子約在一起吃飯,談論的都是最近京中發生的新鮮事,幾人聊著聊著,話題不知怎麼落到蘇梨身上。
“……我說,你們知道陛下給咱們遠昭第一位女縣主賞賜了十萬兩白銀,讓她奉旨行商的事吧?”
一個醉醺醺的聲音說,顧遠風夾菜的動作一頓,那邊的聲音又繼續傳來。
“知道,這告示都貼了好幾天了,又不是什麼新鮮事!”
“我可聽說遠昭和胡人之前打仗了,雖然打了勝仗,但國庫裡的錢可沒有多少了,陛下怎麼還給一個女人又封地又賞錢的?陛下該不會是和她,嗯,這個了吧?”
那人沒直說,但語氣曖昧,讓人遐想菲菲,顧遠風沉了臉,放下筷子就要過去看看是什麼人在背後嚼舌根,被蘇梨拉住:“先生彆急,不妨聽聽他們還能說出什麼來。”
這幾日蘇梨忙得腳不沾地,還沒聽到京中對她的傳言,這會兒正好可以趁機了解一下。
那邊的人真是聊到興頭上了,一點也沒忌諱。
“胡說,宮裡什麼女人沒有,陛下能看上她?你怕是不知道她臉上有多大一塊疤吧,醜成那樣,白送給我睡我都不稀罕!”
這話一出,隔壁一屋子的人都笑起來,作為男人的那點虛榮心全都得到滿足,意淫著自己威風逞能的樣子,好像真的高高在上,可以瞧不起蘇梨一樣。
“你們都不知道了吧,那女人雖然長得醜,但本事大啊,你當她這縣主府是怎麼來的?那是踩著她爹蘇良行的屍體來的,當初尚書大人可是出了名的諫臣,如果不是看在尚書大人的麵子,她一個庶女如何能拜入當今太傅顧遠風門下?她爹對她仁至義儘,到頭來你們看她做了什麼?這個女人的手段,可比你們想象中毒辣得多!”
蘇良行對她仁至義儘,她反而成了手段毒辣?
蘇梨津津有味的聽著,有點想笑。
原來道聽途說以後,事實真相真的可以被扭曲顛倒。
“這算什麼,她當初可是被土匪毀了清白的,若是尋常女子早就羞憤難當懸梁自儘了,人家可不會自尋短見,活得好好地不說,還把逍遙侯和鎮邊將軍都拿捏在手中,你們是沒看見前幾天慶功宴上她被當眾打臉的樣子!”
這人說得篤定,看來有些身份,應該是參加了慶功宴的。
“清白都毀了還敢勾搭鎮邊將軍和逍遙侯?她也太不要臉了吧!”
有人憤然不平,像是親眼看見蘇梨勾三搭四。
顧遠風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趙寒灼也停了下來,蘇梨倒是還沉著氣該吃吃該喝喝,不忘提醒他們:“先彆著急,等我再吃兩口過去算賬。”
話落,那邊的人繼續爆料:“豈止是不要臉,你們怕是不知道,她沒被山匪擄劫之前,就和那顧遠風走得特彆近,一口一個先生的叫著,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叫得這麼歡!”
眾人皆懂得這話裡的意思,哄堂大笑,笑裡帶著彆的齷蹉肮臟的意味,令人作嘔。
蘇梨頓時沒了吃東西的心思,擦擦嘴站起來,顧遠風和趙寒灼同時起身跟在蘇梨身後,兩人皆黑著臉,跟左右護法似的護著蘇梨。
因為剛剛那一句,隔壁屋裡的話題變得汙穢不堪,蘇梨走過去敲了好幾下門才有人聽見,門一開,屋裡一共有七八個穿著上好錦衣,容貌清俊的貴公子。
眾人正推杯換盞聊得開心,猛然看見自己口中的八卦對象站在門口,皆是一愣。
蘇梨提步走進去,唇角微微勾著,似笑非笑:“幾位公子聊得好熱鬨,我方才在隔壁聽著也覺得十分有趣,你們不介意讓我再聽聽吧?”
“……”
眾人緘默,額頭冒出冷汗,哪怕是不認識蘇梨的,在看見她臉上的疤以後,結合現在屋裡的氣氛,也能猜想到她的身份。
“怎麼不說了?”
蘇梨笑著問,眉眼彎彎,朱唇紅潤,便是有那傷疤在,也擋不住一身的風華氣質。
“蘇……蘇姑娘,我……我等不知道你在隔壁。”
有人站起來結結巴巴的說,背後說人被抓到以後,有種無地自容的難堪。
“我以前隻當某些市井婦人才會小家子氣在背後說人是非,沒想到諸位青年才俊,竟也喜歡道聽途說。”
蘇梨這話擺明諷刺他們嚼人是非,是小人行徑。
眾人均低下頭去,有些難堪。
顧遠風冷著臉,目光在這些人身上一一掃過,見到幾張熟麵孔,不由冷笑:“前幾日李大人、周大人、黃大人都曾在本官麵前推薦你們,沒想到他們口中德才兼備的門生竟是這般不堪,真讓本官大開眼界!”
幾人原本心裡還存著僥幸,希望顧遠風不會認出他們,現在被點了名,全都一臉死灰,苦哈哈的道歉:“太傅大人,方才是我等酒後胡言,衝撞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你們編排的是我,與太傅大人道歉有什麼用?”蘇梨輕巧的開口,讓眾人回到事實本身:“陛下去年已封了我做縣主,我便已是朝廷命官,諸位可知汙蔑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說到這裡,蘇梨的表情變得冷肅,一身威壓沉沉的鋪開。
她上過戰場,又得陸戟言傳身教,有意嚇人時,可學得陸戟氣勢三分,自是嚇得幾人冷汗淋漓。
今日被撞破,他們彆說自己的仕途,會不會受牢獄之災都說不定。
知道壞事了,最開始開口那人能屈能伸,主動服軟:“我等自知失言有罪,蘇縣主大人有大量,還請蘇縣主指條明路,我等要如何做才能讓蘇縣主消氣。”
“你們坐著,我還乾巴巴的站著,這便是你們賠罪的誠意?”
蘇梨幽幽的問,眾人連忙起身,有機靈點的,還擼起袖子擦了擦凳子。
蘇梨走過去坐下,剛要開口,不期然聽見趙寒灼冷聲命令:“跪下!”
這人平時冷著個臉就夠嚇人了,這會兒繃著臉煞氣十足的命令更是叫人不敢不從。
幾人立刻跪在蘇梨麵前,顧遠風和趙寒灼沒坐下,就這麼站在蘇梨身後,活脫脫兩座堅定不移的靠山。
“縣主恕罪!”
幾人齊聲高呼,這會兒也顧不上考慮向一個女子下跪丟不丟臉的事了。
“按照遠昭律例,汙蔑朝廷命官者,當拔了舌頭,貶為官奴!”
趙寒灼的語氣平淡不驚,卻像是直接給眾人判了刑。
他可是大理寺少卿啊,拔這幾個人的舌頭又不是什麼難事。
幾人嚇得臉色慘白,悔不當初,蘇梨這才有機會開口:“諸位不要害怕,都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能拔你們幾人的舌頭,卻拔不了天下人的舌頭,諸位不妨想想有什麼辦法能讓這謠言不攻自破,還我清譽,也好戴罪立功。”
一聽事情還有轉機,幾人頓時兩眼放光,看蘇梨的眼神跟看救世主一樣。
“縣主大人寬宏大量,胸襟非同一般,我可以寫一篇文頌揚縣主大人,然後複印命小廝張貼在各處,好讓大家都知道縣主的好!”
有人積極爭取表現,其他人自然不甘落後,連忙跟著開口:“我家是開戲班子的,我可以讓我家的當家花旦給縣主寫個戲本子,幫縣主還原當年的真相,便不會再有人誤會縣主了!”
“還有我……”
“……”
蘇梨撐著腦袋聽著他們出謀劃策,不發一言,等所有人說完以後,掀眸問了一句:“方才是誰說在慶功宴上看見我被鎮邊將軍和逍遙侯當眾打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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