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若您在天有靈,請護她平安無憂!
蘇梨和楚懷安同時在心裡說。
三個頭磕完,楚懷安接過蘇梨手裡的香插在香爐裡,又默默在心裡加了一句:爹,磕了頭上了香,她便是我的妻子了,你要護著她。
說完心裡話,楚懷安伸手把牌位拿了起來,蘇梨嚇了一跳,卻見他從牌位下麵拿出一塊血紅色的月牙狀玉佩出來。
玉佩隻有小指大小,用一根紅線串著,血色極純正,像熟透了的石榴果粒一樣,即便沒有在日光下,也折射出細碎的光亮。
拿近一點看,那玉佩裡還有一茬血紅色的花,花的顏色比玉色要深一點,花蕊完全綻開,漂亮得不像話。
“這是我爹留下來的傳家寶。”
楚懷安說,蘇梨已經猜出了這玉佩的重要性,沒有太大的意外:“要送給我嗎?”
“嗯。”
楚懷安說完,將微微傾身,親手將玉佩給蘇梨戴上。
不知道是不是蘇梨的錯覺,隔著衣服,她似乎感覺到玉佩在胸口微微發熱。
不過很快她便沒有精力注意其他了,楚懷安戴好玉佩以後,沒有急著撤離,離她很近,渾身的氣息將她籠罩包裹圈禁。
“我用血祭過玉,你收下了,便生生世世,都隻能是我的人。”
他不隻要她的餘生,還要她的生生世世!
霸道又強勢。
蘇梨沒有立刻回答,壓下心底的情緒低啞開口:“今天陛下召我進宮,賜了我一碗毒藥,我親手送了貴妃娘娘上路。”
蘇梨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要告訴楚懷安這件事,也許是她的心眼也不夠大,總覺得他心裡還有蘇挽月的位置。
那位置藏得很深,也許連他自己都不曾發現。
楚懷安沒有說話,蘇梨想看看他的表情,後撤了一步,還沒來得及退開,腰上就是一緊,楚懷安將她帶入懷中,眸底卷起風暴:“今生我隻要你,生生世世,都隻要你!”
他說得有點急,語氣卻十分堅定。
蘇梨心裡像塞了個暖爐一樣暖洋洋的,眉眼彎彎,主動親了他一下:“我知道啦。”
她的眼睛彎成月牙,水光瀲灩,比那血玉還要好看許多。
看得楚懷安一顆心動了又動,喉結不停地上下翻滾。
他真的很想要她。
但……不是現在。
八抬大轎,十裡紅妝,明媒正娶,洞房花燭。
陸戟守著一捧骨灰,花了多年時間給顧漓的東西,他會一樣不少的都給她!
抱著蘇梨平複了一會兒情緒,楚懷安拉著蘇梨去飯廳,楚劉氏正坐在那裡和老嬤嬤說話,見楚懷安和蘇梨一起走進來,忙掐斷話題站起來:“飯馬上就好,阿梨你先稍坐一會兒。”
她的語氣近乎討好,蘇梨聽著有些淡淡的心酸,卻見那老嬤嬤一直看著自己,目光在脖子上下梭巡。
血玉已經被蘇梨塞進衣領貼身戴著,難道被發現了?
蘇梨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楚劉氏橫了楚懷安一眼:“謹之與阿梨尚未成親,舉止不可太孟浪無禮!”
“……”
蘇梨猛然想起楚懷安在馬車裡對著她的脖子一番吸吮,難道是那個時候脖子上留下了印記?
蘇梨回頭看著楚懷安,楚懷安卻根本沒有看她,隻冷眼瞪著那老嬤嬤,直瞪得那老嬤嬤抬不起頭來才沉聲道:“我在自己的人身上做點標記關你們什麼事?”
“……”
真的有印記,你丫是狗嗎?
蘇梨暗暗在楚懷安腿上擰了一把,楚懷安繃著臉麵不改色。
楚劉氏把兩人的小動作看得分明卻並未點破,隻溫聲對蘇梨道:“這臭小子向來混不吝,阿梨莫要與他計較。”
“夫人言重了。”蘇梨客套的回應。
說著話,傭人把飯菜都呈上來,楚劉氏給蘇梨夾了幾筷子菜,見氣氛難得沒有恨僵,試探著提起了婚事。
說起婚事,她一半是為了蘇梨的名聲著想,一半是想趕緊讓蘇梨和楚懷安定下來,免得中間再出什麼亂子。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亂子已經搶先一步出了。
楚懷安麵色微沉:“婚事我自有主張,不用你操心。”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楚劉氏忍不住拔高聲音,她又不是要阻止這門親事,好歹她也是楚懷安的親娘,怎麼連婚禮的籌備都不能插手了?
“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蘇家雖然沒了,阿梨也還有陸國公這個義父和鎮邊將軍這個義兄,沒有三媒六聘你以為隨隨便便就能把她求娶回門了?”
楚劉氏說的實話,字字句句像是蘇梨的娘家人挑剔著覺得楚懷安配不上蘇梨一樣。
楚懷安心裡裝著事,被她說得臉色難看起來,要丟筷子走人,被蘇梨拉住。
“夫人說得有理,義兄前些時日才向陛下求了旨要為亡妻補一場冥婚,婚後府上要因為孝期不得婚嫁,我雖與侯爺情投意合,這規矩還是要守著的。”
蘇梨聲音柔柔,選了個最合理又不傷大雅的借口,楚劉氏被她這一提醒才回過神來,收斂了怒氣:“理是這個理,但阿梨今年已經……”
她想說蘇梨今年已經二十一了,這個年紀在京中大得說親都隻能說給彆人做繼室了,隻怕會落人話柄。
“旁人的閒言碎語終是不能阻絕的,隻要我與侯爺情投意合,情比金堅,便是再等上個十年八年也沒關係。”
蘇梨反過來寬慰楚劉氏,楚劉氏還想再說什麼,見楚懷安的臉色已經差得要掀桌,隻得咽下,變了話鋒:“你與謹之一路坎坷,能走到今日著實不易,我也沒有彆的意思,隻希望你們以後能好好過日子。”
“嗯,我們會的。”
蘇梨應下,再看楚懷安還是那張冷臉,根本沒有要理會楚劉氏的意思。
楚劉氏歎了口氣,知道兒大不由娘,也就隨他去了。
五日後,蘇貴妃病逝之事昭告天下,雖按貴妃禮製下葬,楚淩昭卻隻出麵看著人將她抬出皇宮,再沒有更多的反應。
天下人這才知道,尚書府滿門被貶,尚書府兩位公子雖然被召回官複原職,這位貴妃娘娘的寵愛卻並未得以延續。
沒了帝王的恩寵,她那葬禮都莫名顯得寒酸落魄起來。
眾人不由唏噓,然而這唏噓也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很快便被人遺忘,反而是幾日後即將到來的清明節被眾人重視起來。
清明節前夕,陽光難得明媚,叫人渾身懶洋洋的犯困,蘇梨在府上備了茶點,如約發了拜帖請顧遠風和趙寒灼來府上小坐聊天,拜帖角落,最終用了楚懷安的私印。
像是某種隱秘的暗示,告訴她在意的人,她和楚懷安在一起了。
拜帖蘇梨隻發了兩份,但來的人卻遠遠不止兩個。
楚淩熙不知從哪兒聽說了這件事,跟著顧遠風和趙寒灼一起上門,嶽煙帶著陸湛來了,沒多久,顧炤和陸戟便借著找陸湛的由頭跟來。
蘇梨原本隻在後花園辟出一小塊地方準備好好為顧遠風煮一壺茶,與他悠閒的說說話,來的人太多,她隻能讓人加了桌椅改成小型宴會,又命人奉上點心,準備午膳。
吩咐完,陽光已經大盛,好在蘇梨事先叫人用涼席搭了棚子,正好擋住大部分日光,唯有細小的光束透過縫隙如點點星辰墜落,靜謐美好。
“你們怎麼來了?”
楚懷安開口打破靜謐,一臉不爽,讓他不爽的人自然是顧炤和陸戟。
顧炤麵無表情,根本沒理他,扭頭看向蘇梨:“那些乞丐都是從邊關流竄入京的,有幾個人精神狀況不大對勁,其他沒什麼問題。”
他被揭穿以後,向來冷漠孤傲,不與人多言,今天還專程來跟蘇梨說後續,倒讓人有些意外。
“這些是你們該查的事,拿來煩彆人做什麼?”
楚懷安不滿的嘀咕,對任何有可能麻煩到蘇梨的事都十分抗拒。
顧炤沒有回懟,說完那句話就兀自坐到一邊神遊。
蘇梨瞪了楚懷安一眼,讓他不要太過分,收斂一些,然後按照原計劃讓下人拿了炭火來煮茶。
這是她的拿手絕學,當初為了討好顧遠風這個有些冷淡的先生刻意學的,水是她這幾日專門收集的雨露。
蘇梨熟練的生了火,開始清洗茶具,動作行雲流水,被她做出來有種說不出的優美。
楚懷安一開始還不大開心,這會兒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蘇梨身上,再也看不見其他。
經曆了太多磨難,他差點忘記她曾是冠絕京都的第一才女。
茶水漸漸煮沸,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蘇梨將茶葉放進去,淺淡的茶香立刻溢了出來,眾人不由得閉上眼睛用嗅覺品味茶香。
卻偏偏有那不解風情的人冷冰冰開口:“如果不出意外,那具女屍是出宮探親的宮女,漓州那個長老恐怕已經混進宮裡去了。”
眾人:“……”
顧炤你丫可以閉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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