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縱放下書,走到床邊坐下,接過她手中的藥碗,擱在床頭小幾上,又疊了兩個枕頭,讓她靠著。
“藥還喝嗎?”
元稚眯著眼,懶懶道:“喝的。”
蕭縱看她儼然一副被伺候慣了的樣子,疑心又起,舀起一勺湯藥送過去,沉聲喚道:“娘娘?”
元稚下意識“嗯”了一聲,反應到不對,裝作被嗆到,猛烈咳嗽起來。
蕭縱起初以為她是裝的,後來看她臉都咳紅了,不由撫上她的背,防止她動作太大,扯到身上的傷。
冷汗浸透衣衫,咳嗽又耗儘了力氣,元稚氣若遊絲,隻覺渾身上下哪哪都疼。
都說伴君如伴虎,蕭指揮使跟陛下比起來,不遑多讓!
元稚推開藥碗,“不喝了,能幫我拿件乾淨的寢衣來嗎?”
蕭縱沒說話,到櫃子裡找了一套雪白裡衣,放在床上。
元稚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不舒服,衝著他嘟囔一句:“我想沐浴。”
蕭縱麵無表情道:“你的傷口不能沾水,再忍忍吧。”
“夫君不是在嗎?你幫我擦一擦,避開傷口就好。”
“這……不妥。”
她的手撫著寢衣,“哪裡不妥?拜了堂,就是夫妻,遲早要行周公之禮,夫君何必如此忌諱?”
蕭縱目光沉如深海,“我此前……從未與女子獨處過,言語冒失,還請見諒。至於男女之事,等我們熟悉之後,自然水到渠成,娘子莫急。”
元稚暗道:不急?等你開竅得到猴年馬月去!
元稚見他要走,委屈道:“稚兒不知做錯了什麼,還請夫君明示。”
蕭縱駐足,“何出此言?”
“若我沒惹夫君不悅,為何夫君總是避我如蛇蠍,不肯與我親近?”
她淚濕眼眶:“新婚夜,夫君說公務繁忙,留我一人獨守空房。我體諒夫君辛苦,一早到廚房張羅。你去荊州公乾,我因圓房之事被婆母刁難,不曾有一句怨言。好不容易把你盼回來,你卻又如此冷淡,究竟要稚兒如何做,夫君才會看到稚兒的好?”
蕭縱無言以對,聘禮是他下的,人是他親自娶的,此時若說不喜歡,誰都不會信!
罷了,反正元稚受了傷,今夜不能圓房,他留下並無不可。
蕭縱吩咐門外的丫鬟準備熱水,隨後折返回來,“胡說什麼,我何曾不肯親近你?”
元稚本想賣賣慘,讓他心存愧疚,打消他的疑慮。誰知對方殺了個回馬槍,反將她一軍,逼她接著往下演。
她不敢大意,抬手解開衣帶,偷瞄他的反應。
蕭紳本想避開,想起她的話,終歸沒舍得讓她傷心。此時見元稚停下動作,以為她疼得抬不起胳膊,竟主動幫她褪去衣衫。
衣服滑落的那一刻,元稚側首回望。
綠鬢如雲,麵若海棠,美目流眄,宛轉多情。春光乍泄處,玉骨冰肌,靡麗妖嬈。
房中燭火昏黃,蕭縱對著眼前美景,卻如隔霧看花,臨溪觀月般沒有真實感。
他討厭這種虛無縹緲的感覺,就像幼時做夢,麵對父親的死,怎麼哀求都無力改變一樣。
人死不能複生,天道神佛亦不會有求必應,因果報應何年可至,不如做自己的主宰,生殺予奪,全在己身!
得失又如何,隻要他還痛著,便依舊活在這世上!
蕭縱伸出手,他要破除迷障,回到他該在的地方。
溫熱和痛意同時降臨,元稚像一隻受驚的雀,瑟縮著低鳴。
蕭縱瞬時清醒,眸光聚焦,發現自己的手正覆在元稚的患處。
那道紅紫瘢痕,在白瓷似的肌理上尤為突兀,他眼中不帶任何旖旎情思,指腹蹭了蹭,蜻蜓點水般掠過。
“弄疼你了?”
元稚咬唇,“還好。”
沒一會兒,丫鬟送來溫水和棉帕,見少夫人隻著褻衣,半坐在榻上。姿容勝雪,體段纖細,如雪中的梅枝,嫋嫋婷婷。
大少爺坐在她身後,冷峻的麵容上有些不自然,從她這個角度望過去,正好看到他紅透的耳廓。
屋裡氣氛正濃,她捂著嘴退下去,不敢打擾兩人談情說愛。
蕭縱試了試水溫,浸濕帕子,在她光潔的背部緩緩擦拭。
元稚上半身隻有一件粉色菡萏肚兜,溫水的熱氣一消散,她感覺到冷,不由地交疊雙手,增加熱度。
偏偏蕭縱動作緩慢,本來旖旎十足的一件事,被他生生整成酷刑。
元稚深吸一口氣,扭身奪了他手中的帕子,“還是我來吧。”
蕭縱以為她害羞了,說道:“大夫留了藥膏,我去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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