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白楊早早起了床,去了內城的學堂,沒等到王叔叔的人。
驛站沒有任何消息,似乎他和妹妹與這個世界斷了聯係。
藥材剩的不多,白米就算省著吃也吃不了幾天。
兩人的生活陷入絕境。
兩天之後。
藥材已經喝完,粥裡已經看不見米了。
東家已經開始催收房錢,不交的就要像李奶奶一樣趕出去。
龍虎兄弟似乎也得知了這個消息,每天都在大柳街上晃悠,嘴角帶著烈日曬不化的冷笑。
錦衣賣了,布鞋也賣了。
白楊換上短衫和草鞋,買了一頓帶菜、肉、白米的飯回到家。
白雲很安靜,連輕咳的聲音都小了不少。
兩人平靜的吃完這一頓豐盛的好似斷頭宴的飯菜,相顧無言。
吃完飯,白雲也幫著洗碗,冷水把她的手凍的通紅,她卻回光返照一樣做了許多力氣活。
打掃房間,曬被子,洗衣服……好像一個正常人家賢妻良母。
這裡的夜晚總是靜悄悄。
次日早上,望著忙碌一天熟睡的妹妹,白楊起身穿了衣服。
一陣輕微的窸窣聲後,他看見妹妹已經睜開眼,惶恐不安的看著他。
“沒事,我去買點吃的,一會兒就回來。”
白雲點著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哥哥連衣服、鞋都賣了,家裡哪還有錢,更彆提糧食了。
白楊擠出一絲微笑,感覺身體好了不少。
這幾天他嘗試找一些活計,但是這年頭,彆提工錢,就是隻給你吃喝,讓你活著,打你罵你也是有理,他一個人也就算了,妹妹還生著病,沒有錢就隻能等死,許多窮人家的孩子都是這樣死掉的。
【希望打聽到的消息是真的,脫下長衫做不了祥子,倒成了婊子,嗬。】
這天,他的心情格外平靜,一無所有的人不害怕失去,他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
不對,他還有仇沒報!
穿著短衫,踩著草鞋,他小心的關上房門,在屋裡光線即將消失的時候,他看到妹妹有一滴淚落了下來。
大柳街因為院裡那棵巨大的柳樹出名,他來了十天從沒有認真看過,這一次也一樣。
他起的不早,街道上已經散落著人影了,能聽到講價聲,叫賣聲和骨碌碌的車輪聲。
以及看到他的仇人——龍虎兄弟。
兩人剛從青樓出來,青布衫上帶著濃鬱的酒氣和鮮豔的唇印,頂著一雙黑眼圈,正興高采烈的趕著路。
龍虎兄弟嚷嚷著妓女的名字以及胸口屁股的模樣,手裡做出搓麵團的猥瑣姿勢。
白楊瞥了一眼兩人,眼內凶光很快藏了起來,神光內斂,不悲不喜。
他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專心走著自己的路。
龍虎兄弟的叫聲銳利刺耳,言辭浪蕩,衣衫不整,渾厚的酒臭氣幾乎能把人熏走。
路人都躲到一旁,離的遠遠的。
唯有白楊步伐不緊不慢,始終維持在一條直線上。
“楊哥?”李虎忽然叫道,指著白楊的臉笑嘻嘻的。
“這不是楊哥嗎?哎?我白雲妹子呢?不會死了吧?真慘呐!要是楊哥早點聽我大哥勸怎麼會落到這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