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坦然說道“我們在這件事情上得罪一兩個人，那就可以被叫成是故意針對，或者是結仇。我們如果得罪所有人，頂多會認為你不通人情，不懂事。所以我寧願讓所有人認為我不懂事，也不能讓他們認為我是拜高踩低，看低某兩個人。”
高晏子讚同低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弟心中明了。”
“而且，”甘寧笑道“你剛剛沒有發現嗎？他沒有在你我二人麵前寫刑天殿兩位殿司的名字，包括燕尹子師兄，人在一般情況下不介意做這種順水人情，除非他們有些過節，這功德殿和我們刑天殿的殿司能有什麼過節呢？”
高晏子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燕尹師兄也不允許彆人在他的功德簿上填彆人的道號，故而被這些人給記恨。”
這麼一想高晏子心裡就舒服多了，他就害怕自己成為唯二的出頭鳥，既然前麵有燕尹師兄作為榜樣，那麼他剛正地做這件事情本身就沒什麼問題。
甘寧腦中仔細琢磨了一下，終於發現這個功德殿在邙山上非常特殊，彆的殿都有具體務實的事務，隻有這個功德殿非常多餘，它記載修士功德以報天庭。但甘寧在加入邙山上清宮之前，每每斬妖除魔也是有功德靈氣的，難不成他們那個時候就給自己記載了，就衝現在這副德行？不可能的。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甘寧決定重新回到洛京勸善坊的盤陀寺看看去，並且帶著高晏子見證兩種不同的功德。
“行事要有始有終，勸善坊百姓們信仰崩塌，恐怕會造成亂子變成暴民，我們不能管殺不管埋，至少要重新建立他們的信仰，否則他們將永遠淪落為地獄的惡鬼。”
“還有後續？”高晏子有點意外，他確實沒想到這件事還能有後續。
“不然呢？”甘寧麵帶神秘地笑道“否則為什麼我們會被稱之為人仙，因為我們以人為本。”
“原來是這麼個人仙呐。”
兩人使用神行符回到了洛京勸善坊，又使用飛天符懸浮在空中，居高臨下觀看寨中現在的情況。
隻見寨中空地上支起了幾座大鍋，一些寬大的案板血肉模糊，被菜刀砍下來扔在鍋裡煮的，竟然是僧人的胳膊和大腿。
高晏子頓時感覺惡心，轉頭對甘寧說道“你看看這種情況，都已經開始吃人了，他們已經變成了一群活畜生，怎麼可能找回信仰，怎麼可能找回人性？”
甘寧搖了搖頭說道“不，不，幾萬人被囚禁控製在坊中，糧食早已告罄，即使在最饑餓的時候，他們都沒有鬆動對明覺菩薩的崇拜。他們現在的目標隻有活下去，這是現在的唯一標準，一切道德都要在生存麵前讓步。如果我們沒有經曆過饑餓，沒有經曆過他們的苦難，就不要苛責他們丟棄了人性。”
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等他們把這些肉吃掉再出現吧。
廢墟中奔跑的兩個女子抬頭看到甘寧緩緩從天空落下，神情中帶著悵惘自言自語道“那是什麼人啊？”
“那是仙人，是我們的主人。”王魍從土裡麵鑽出來說道“我倆是仙人的門客，話說兩位姑娘的腳程也太慢了，跑了半天都沒有跑出洛京。”
女子們恍然了悟，怪不得人們怕鬼，鬼卻不惡，還擁有善良和正義，原來這兩鬼是仙人教出來的。
她們轉身朝著仙人的方向跪地叩首，隨後起身往遠離洛京的方向奔去。
就算是煮吃了這些和尚，也依然解決不了勸善坊這些百姓的生計，要不了多久他們仍然會陷入缺糧的困境中。
沒過多久，甘寧再次飄在了空中，並且緩緩地朝著勸業坊的上空飛來，由於他的飛行符不能堅持太長時間，所以必須裝得到位，並且給人一種緩緩飄落的感覺。
“快看，是仙人！”
稍稍緩解饑餓的百姓抬頭看到了懸浮在空中的甘寧，都紛紛抬頭看去。
剛才還凶悍到煮鍋吃人肉的百姓們，此刻都虔誠地拜伏在地“多謝仙人呐，多謝仙人幫我們鏟除妖孽，多謝仙人將我們救出苦海。”
高晏子也飛到了空中，和甘寧並肩而立，疑惑地看著下麵的百姓問道“這有什麼意義？”
他的靈台瞬間清明，感覺有無數的功德靈氣從靈台灌入，他突然明白過來，微笑著說道“原來如此，原來有兩份功德靈氣，一份是來自蒼生的感念，記載紙上的那份，是來自天庭的獎賞。”
“先彆高興得太早，如果這些百姓活不過四個月到半年的話，到手的功德靈氣也會從我們身上逸散出去。”
高晏子好奇地問“這個你是怎麼知道的？”
“《天師黃庭經》上說‘唯德求上，一季隅在，唯德其下，半載猶存。就是說感念給我們功德的人，隻要一個季節活著，我們靠功德靈氣所修煉的境界就永遠存在。”
“黃庭經上是這個意思嗎？”高晏子總感覺他有牽強附會的感覺，但還是很有道理。
“這個道理是前人驗證過的，天一閣內的一些藏書上麵也提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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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晏子看著前方的幾萬人，無奈地搖了搖頭“那這是不可能的了，如今中原大亂諸侯並起，洛京被殷無昭和十八路諸侯燒殺搶掠過兩次之後，已經變成了赤地千裡，勸善坊裡的這幾萬人，占據了洛陽剩餘人口的一半。他們沒有口糧，要不了幾天就會互相殘殺，殺人吃肉。”
“這幾萬人最後能夠剩下一千人，都是我們燒高香了。”
“這你可說錯了，如果說這幾萬人散開，可能用不了幾天就死差不多了，但他們聚集在一起，卻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在這亂世中生存下去不成問題。”
這時符篆的功效已經失去，甘寧驅使真氣緩緩地降落下來，眾人生怕仙人發現他們吃人的事情，都偷悄悄地將骨頭藏了起來。
甘寧看著這滿地的百姓問道“你們中誰是頭領？”
“沒，沒有頭領，”百姓們麵麵相覷。
“鳥無頭不飛，蛇無頭不走，幾萬百姓沒有頭領，如何能夠活下去？你們中誰的威望比較高。”
有幾個人跪上前來，甘寧低頭看去，發現他們臉上確實有幾分英武之氣，是能成為隊伍核心的人物。
“民以食為天，然後才能有更高的追求，如今的洛京城池是如此的殘破，社稷已然變為丘墟，留在這座城裡不得乞食。諸位不如效法陳法、吳諧故事，砍伐木筏順洛水而下，不用一天時間就能到達敖倉。”
“敖倉有鎮守兵卒三千餘人，裡麵存有糧食百萬斛，十八路諸侯進攻時沒有攻克，撤退時也沒有攻克。如今你們死中求活，必然能夠破敖倉而獲得一條生路。屆時背靠敖倉進可攻，退可守，或有誌成為一方諸侯亦可，或投誠聲名顯赫的雄主亦可。”
甘寧這屬於給他們展望未來，聽得幾個有威望的黔首蠢蠢欲動，連連叩首說道“多謝仙長給我們指路，將來若能生還，必不忘仙長今日之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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