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憐十二歲的時候,興德藝術團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好多年,終於,村裡人茶餘飯後的話題不再是它。
而為了防止更多的人接近那座陰邪之地太陽山,防止再有人出事,它的一圈拉起了一人高的鐵柵欄。
崔老五那次講完蓮花村以前的事,沒過幾天就因為身體原因搬到了縣城。聽說他是得了癌症,需要化療,於是被兒子接到身邊去了。
走時候他戀戀不舍,和老伴兒一起收拾了好久,將很多帶不走的東西都送給了周圍的人。
那個大哥哥,是她壓進心底的傷心事,不敢輕易提及。無數個夜晚,她會夢見他,他們一起走過一條又一條長街,醒來以後,她又哭濕了枕頭。
而那串手鐲,她小心翼翼地拿手絹包了起來,放進一個餅乾盒子裡,藏到了床底下。
這是大哥哥留下來的東西,她要好好收著,因為她再也沒遇到過像大哥哥那樣好的人了。
沈家有塊菜地,就在離太陽山不遠的地方。太陽山往南兩側是矮山,中間是一片平坦的低窪地,因此才能挖出那片蓮池。
蓮池往南,大水衝出一條河道,形成一條小河,常年水流不斷,冬天還會結成加寬的冰麵。
有水,地勢低,正好可以種菜,於是這離太陽山不遠的山腳窪地就變成了一個個菜園。每到夏天,一片翠綠由一排木棍支起,有時掛著黃瓜有時吊著長豆角。
幾年了,這裡又變成了一片荒園。那件事一直像片陰雲籠罩在眾人心頭,使他們不敢靠近太陽山一步。
最先撿回這園子的還是張芸芝,因為沈家祖墳離這不遠,過年時候沈興業回來一定會帶著她們來這裡上墳燒紙。
張芸芝本就不信鬼神,加之這片菜地濕沃,不用費力照管,種起來十分省力,第三年春天,她就扛上鐵鎬鐵鍬,在土地剛剛解凍的時候一頓刨挖,重新把這菜地撿了回來。
那時候的沈憐,個子已經長高了不少,她已經十二歲,正在上五年級。
三月,萬物複蘇,陽光正暖。
這天沈憐放假,張芸芝早早叫起她,吃完飯和她一起去種菜。
沈憐開始懂事,知道幫張芸芝拿東西了,路上她接過張芸芝肩上的鐵鎬扛在自己肩頭。
張芸芝想搶過來卻沒有成功,看著她步履如飛,越過自己,和嘴裡咯咯的笑,張芸芝很欣慰,知道她這是在向她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了。
以前更小的時候張芸芝勞作,沈憐就負責在一旁玩。玩螞蚱玩蛐蛐,玩螞蟻玩蟲子,周圍不咬人的東西快被她抓了個遍。渴了,她就跑到河邊喝水,累了她就鑽進張芸芝給她搭好的剛好能裝下她的小帳篷裡睡覺。
小帳篷是用幾根樹枝和張芸芝的外衣搭建的,散發著洗衣粉的清香和張芸芝身上的香味,聞起來很舒服很安心,很快她就能進入夢鄉。
現在沈憐長高了,以前能容下她整個身子的帳篷現在僅能裝進她半個身子,張芸芝看著她露出一雙長腿在外麵不禁發笑。
溫暖的陽光把早上的寒冷驅散乾淨,照在身上十分愜意,剛鑽進帳篷裡的沈憐就進入到夢鄉去了。夢裡她見到了好久不見的大哥哥,他還是老樣子,穿著那件與裡麵露出一排扣子灰白色對襟襯褂毫不相稱的黑色牛仔。
他一見到沈憐還和每次一樣,把她抱起來先舉高高,可惜現在她長高了長大了,他雖能抱起來,卻舉不動了。杜瀾尷尬地笑笑,然後把她放下來捏捏她的臉蛋,然後從兜裡掏出了一根棒棒糖。
這次,沈憐沒能拿到那根糖,因為她高高興興正要伸手去接,卻突然被一股燒紙的味道給驚醒了。
她快速睜開眼睛,從帳篷裡爬出來,慌忙去找張芸芝的身影。
“媽,我聞見什麼東西燒著了!”
“是嗎?我怎麼沒聞到!”
母女二人在周圍轉了幾圈,嗅了一會兒,也沒聞到有燒東西的味道。
剛到春天,山上都是枯草落葉,就算是掉落一丁點火星也可能引起燎原之勢,不可不防。
一直停留到下午,早過了飯點,母女二人才饑腸轆轆地回去做飯。
大春天的,正是最容易引發山火的季節,護林防火的穿著紅衣服滿山滿地的跑,就怕那一丁點殘留的火星,再加上引發火災會罰一大筆錢還要坐牢,乾活抽煙時煙頭都要按在地裡徹底弄滅,更彆說去山上點火!任誰也不會平白給自己找這麻煩。
排除了這一點,那就隻剩沒人敢進的那座太陽山了。
看風的來向,應該就是太陽山的位置,可是,誰會在太陽山那燒紙呢?難道是認識杜瀾的人去那裡祭奠他?
懷著這個想法,沈憐決定去那看一看。
吃過午飯,正是一天中最累最乏的時候,張芸芝耐不住身體的勞累和困倦,早在床上睡著。
沈憐躡手躡腳下床,拿上手電,飛奔出家門。她要在張芸芝醒來之前回來,所以不得不加快步伐。
接近那圈柵欄,沈憐感覺周圍的風一下子變涼了,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本來山腳附近有水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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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那個傳說中發生過事故的那個礦洞,沈憐的腳有一點抖,不過老師課上說過的話給了她繼續走下去的信心。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神的,隻有科學,任何發生過不可思議的事,都能用科學來解釋。
越往裡麵走越黑,手電筒的光就越發顯得明亮,同時地麵正在變得濕潤,正往下延伸。她邊走邊打量,走得很慢,也正是因為她觀察得細致,所以才發現了地上那清晰明顯的腳印。
看樣子有人來過,而且還是近期來的,腳步很新,不大,她描上去,隻比她的大了一點點,像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