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暮色,一輛老式出租車在新修的水泥路上,繞過一座座矮山,朝著蓮花村的方向駛去。
車裡坐著兩個睡眼迷蒙的年輕人,一個是顧萬江,一個是鄭南捷。
兩人這一天裡又是坐火車倒地鐵,又是坐公交打出租,折騰得一身疲憊,早把一開始那積極勁兒消耗殆儘了。這不,快到蓮花村了,司機瞥一眼後座上兩人睡得東倒西歪,不停變換怪異姿勢那死去活來的樣兒,暗暗皺眉。
“醒醒,快到了!”
兩人聽司機這麼一說,忽然來了精神,頓時就坐直了開始舒展胳膊腿。
晚上,顧媽媽擺了滿滿一桌子菜給兒子和他的好朋友接風洗塵。
兩人酒足飯飽之後,足足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
鄭南捷摸著發蒙的腦袋站在顧萬江家的月台上,呼吸著鄉下清新的空氣,欣賞美景。
見到顧媽媽,鄭南捷不好意思地打招呼說昨晚上一高興喝多了睡到現在給阿姨添麻煩之類。哪知突然一隻沉重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道:“沒事,來這就跟自己家一樣,不要見外!”
一扭頭,顧萬江正齜牙朝自己笑。
顧媽媽十分熱情地稱他為“小鄭”,還說小鄭不要見外,以後要常來,這裡人都很熱情,年輕人就該多交些朋友之類。說著就把懷裡剛從菜地裡摘的兩根脆黃瓜遞到了鄭南捷手裡,說:“嘗嘗這個,沒打藥沒上化肥,比街上賣的好吃!”
顧媽媽交代兒子幾句讓好好招待朋友,說罷就匆匆帶上草帽去地裡了。顧萬江咬著黃瓜回答那是必須的,回頭給鄭南捷使了個眼色,悄悄說道:“等會兒熱個飯吃完我帶你玩去!”
吃過飯,兩人順著村裡新修的水泥路轉悠,路過老戲台龍王廟,轉過亭子池塘,又去了閣樓裡乘涼。
路過梁竟家的時候,看見他家門前停著一輛車,顧萬江忍不住自言自語:“這家夥也回來了?每次都偷摸回來,也不吱個聲!”
鄭南捷還問這是誰?顧萬江心想跟你說了你也不認識,簡略回答說是村裡小我幾歲的一個小兔崽子,那時候我們上山下河都不願意帶他,嫌他娘們唧唧……
正說著,突然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過來,插話道:“顧萬江,背地裡說人家壞話不好吧!”
鄭南捷一轉身,看到一個帶著眼鏡的年輕人正對著他們笑。這人臉龐稚嫩,像剛畢業不久,笑容中隱隱藏著一種深沉,衣著打扮給人一種乾練的感覺。
“呦,這不是梁竟嗎?好幾年不見,畢業了嗎?”
“當然,都已經上好幾年班了!顧哥呢?混得咋樣,還是在飯店當服務生嗎?”
顧萬江臉色微變,笑容有些僵硬,“早不乾了,現在去了一家公司,混得還可以!倒是你,性格太內向,也不愛說話,找工作不容易吧!忘不了小時候不帶你玩你那哭鼻子的模樣,哈哈哈……”
接著梁竟也跟著哈哈大笑。
不愧是都是開得起玩笑的人,互相揭老底都如此淡定。
“你這會兒怎麼想起回來了?不忙嗎?”
笑過之後,梁竟問道。
“嗨,工作壓力大,正好碰上老同學,就一起回老家逛一圈,就當旅遊了,你也知道咱們蓮花村這幾年搞建設,鬨得挺不錯,應該多帶人來看看,有助於振興經濟!”
“快拉到吧!這蓮花鄉成不成八字還沒一撇,你倒先積極起來了!”
“哈哈,扯遠了哈!我朋友對咱們這挺感興趣,帶他來玩一玩!倒是你,聽我媽說你挺忙的,一年到頭也沒見你,這會兒怎麼想起回來了?”
“我……”
梁竟猶豫片刻,繼續回答:“就是回來看一看,也是工作忙,好久沒回家,想家了!”
鄭南捷心細,很容易就看到了梁竟褲腳上的灰土,還有皮鞋邊上沾染的泥漬,加上他說幾句話就往東北方向瞥幾眼,這不得不讓鄭南捷心裡有所懷疑。
顧萬江懶得和這個書呆子多說幾句,寒暄幾句過後,忙找借口拉著鄭南捷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鄭南捷問起了梁竟的事,顧萬江回答說他隻是個愛哭鬼書呆子,以前崔昊他們都不愛和他玩,沒人理他他就找村裡的女孩子玩。
鄭南捷心裡清楚梁竟沒有這麼簡單,眼珠一轉,開始慫恿顧萬江帶他去太陽山。
顧萬江聽到太陽山三個字時心裡還是會忍不住打鼓,但朋友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好拒絕,隻好硬著頭皮帶他走上了那條通往太陽山的路。
爬上山坡,那條羊腸小路後半段已經肉眼可見地快要被雜草淹沒,太陽山周圍的一片片菜地,因為無人打理,長滿半人高的雜草,再次荒蕪起來。
幾年前,還是沈憐媽媽率先撿起這裡的菜地種起菜來。她說她不信什麼神呀鬼的,這塊地地勢低又肥沃,不種菜太浪費。後來好多村民也紛紛重拾這裡的菜地,種豆種瓜。記得那時候登上山坡,山腳下小溪兩旁整整齊齊鬱鬱蔥蔥的,好不美觀。
現在,溪流乾涸,菜地荒廢,雜草蔓延,入眼一片頹敗景象,聯想到村子裡逝去的人,顧萬江心裡一陣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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