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城這邊的女子監獄跟男子監獄離得比較近。
一輛押解車直接開進高大的鐵門,最後車停下,還穿著原看守所衣服的宋婉清被幾名全副武裝的武裝特警押下了車。
很快,負責她的教導員就領著幾個獄警過來把她帶走了,安排宿舍,介紹舍友。
教導員對她還挺客氣,舍友大概也是被人打過招呼的,或者有特殊照顧,宋婉清這間宿舍的人看著都挺老實。都是一些經濟犯什麼的,並沒有電視中那種凶神惡煞的女人。
換上了監獄的囚服,宋婉清又被帶去剪了頭發。
哢嚓幾聲,沒有什麼造型設計,更彆提美觀,宋婉清木然地坐在那裡,連鏡子都懶得看。
到現在她都還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坐牢了。
宋家的人沒有人管她,任她自生自滅。
她坐牢了。
她甚至沒有聽清法官的宣判,也不知道即將麵臨的牢獄之災是幾年。
自從被判刑,宋婉清一直渾渾噩噩的。
在監獄裡吃了第一餐中餐,有獄警過來告訴她,有人來看她。
然後她見到了宋硯堂。
宋婉清幾乎是瘋了一樣撲了過去。
可是這裡是監獄,不是看守所,囚犯和外界的人是沒辦法接觸的。或者說,監獄現在沒有給她這個便利。
“宋硯堂,你這個魔鬼,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宋婉清緊緊扒著防彈玻璃,可是這裡麵相當隔音,哪怕她罵得吐血,外麵的宋硯堂也聽不見。
宋硯堂坐在那裡,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臉上沒有同情,沒有心疼,沒有愧疚。
隻有冷漠。
宋婉清反應過來,抓起麵前的聽筒。
宋硯堂剛拿起聽筒,裡麵就傳來宋婉清嘶聲竭力地辱罵和詛咒。
那些話之惡毒,讓人完全不敢相信這兩人是親生的兄妹。
等她罵夠了,宋硯堂才慘淡一笑:“婉清,你現在隻是身體被囚禁,沒有自由。我呢,我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被囚禁失去自由了。你以為我怕你罵嗎?不,我早就被詛咒了一萬遍,千萬遍,我之所以還活著,那是因為我命硬。”
宋婉清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麼,愣住了,臉上瘋狂猶存。
宋硯堂兀自說著:“我有什麼錯呢?那個時候我隻是一個孩子啊,是他要救我,我又沒有求著他救我,憑什麼他所有的遭遇都要算在我的頭上?我是害人精,我是凶手,可是他們也不想想,我願意被人綁架嗎?我願意嗎?他的一切遭遇都是我害的,可是我到底做了什麼?”
“如果可以,我寧願那個被抓走的人是我。婉清,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不懂,眼神是可以殺人的。他們看我的視線,就好像我是一隻討厭的臭蟲。他們看我們大房,就如同瘟疫。”
“還有外麵那些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他們就憑一張嘴,就可以隨隨便便給人安一個罪名,比法官還要厲害。”
“那些人指著我說,對,就是這個小子,他小叔為了救他被人抓走了。他那個狼心狗肺的爹隻救自己的兒子不管兄弟,一窩子白眼狼。”
“我那個時候才八歲,我就像個傻子,被他們指指點點,被他們各種嘲笑指責。就好像我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就好像我挖了他們家的祖墳。哈哈,指責我的時候,他們個個都是法官。可是法律還規定了,未成年人殺了人都不判刑,我到底做了什麼?他們比法官厲害無數倍。”
宋婉清:“……”
宋硯堂竟然哭了。
他仿佛身陷在某種痛苦中,無法自拔。
宋婉清已經完全傻掉了,從宋硯堂的這些話,再聯係到以前偶爾聽過的傳言,她還原了整個故事。
宋硯堂臉上一陣扭曲,然後,仿佛又想起了什麼美好的回憶,竟然漸漸笑了起來。
“……後來遇到了西西,她、她很可愛。”
此時的宋硯堂仿佛變成了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她眼睛大大的,特彆喜歡笑,快樂的像個小天使。她比你安靜,比你聽話懂事,比你乖巧貼心。那時我就想,如果她是我妹妹就好了,因為我隻要看見她笑就會跟著開心。她、她就像我生命裡的一束光,突然照射進來,又明亮,又溫暖。”
宋婉清想起來,她跟駱西成為好朋友還是上小學的時候。她把駱西介紹給了宋硯堂,從此四個人就形影不離。
不過她真的沒有注意到宋硯堂竟是那麼早就對駱西有了想法。
當然她更不會想到,外表看著帥氣陽光的宋硯堂,心裡竟是陰暗的。
宋硯堂繼續道:“有一次我們四個一起看書,西西坐在我對麵,她看著我的眼睛突然問我:‘硯堂哥哥,你不開心嗎?’她說她一直覺得我不開心,問我是不是有什麼事。多麼可笑,整個宋家,包括你這個妹妹,我們的親生父母,沒有人知道我不開心。他們所有人都以為我那個時候小,以前的事肯定都忘了。不,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他們給我脖子上加注的枷鎖,我也摘不下來,壓得我幾乎喘不過來氣。”
“隻有西西,隻有她知道我不開心。可恨的是她的身邊隻有顧衍之,她所有的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被顧衍之占據了。她對我的關注,不及顧衍之的千萬分之一。”
“所以你就開始在我麵前說顧衍之如何如何好,引得我開始注意他,喜歡他。又挑撥我跟駱西的關係,讓我漸漸討厭她,甚至是怨恨她。”宋婉清冷笑起來,好大一盤棋啊,他們這些人,不過都是宋硯堂手中的棋子。
宋硯堂回神:“這樣不好嗎,你跟顧衍之,我和西西。顧衍之又不是非西西不可,他對駱家一直都心存懷疑,他都不給西西好臉色。西西那麼喜歡他,他呢?對西西愛答不理的,他不配得到西西的愛。”
這會兒的宋婉清早就反應過來,“你閉嘴!分明是你暗中煽動你那些同學,讓他們嘲笑顧衍之是駱家的上門女婿。也是你,經常在顧衍之麵前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讓顧衍之對駱西和駱振風心裡一直存著疙瘩。你明知道那個時候的顧衍之就是個敏感多疑的人,你就是利用他這一點,一直暗中作梗,所以顧衍之才遲遲沒有對駱西的回應做出反應。嗬嗬,現在好了,宋硯堂,你算計了半天,偏偏漏掉了咱們的小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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