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
藥奴隻覺腦後還一陣陣地隱痛,身上也發軟發痛,原是被結結實實綁在了一張高背椅上。她扯了扯嘴角,臉上肌膚鬆弛的感覺,知道自己那張人皮麵具,已被扯掉。
“小姐,她、她竟真的不是張婆子!”
眼前視野逐漸清晰。
她認出,自己這是在一間逼仄的耳房內。
那小丫鬟來福隻看了一眼她臉上的瘡疤,就一臉害怕地彆過臉去。
倒是那個傻子外室,目光坦然地盯著她的眼睛。
“你原不傻?”藥奴聲音粗嘎,是被人毒壞了嗓子,“老身還當是小瞧了你。可你不敢殺我,你也不過是個婦人之仁的三流貨色罷了。”
來福一臉不忿,“留你一條命,你還陰陽怪氣!你……”
雲媞擺了擺手,止住她的話。她看向藥奴,淡淡道“殺了你,也還會有下一個。”
藥奴冷哼一聲,“彆以為你不殺我,我就會感激你,放你一條生路。天真!”
“你脖頸、手腕、腳腕都有傷疤,是長期鐵索拴著磨出來的痕跡。你臉上的疤,也像是傷了後長期得不到好生醫治,肌膚潰爛而成。身上旁的大大小小的瘡疤,數都數不清。”雲媞直視藥奴,“你過得這般不好,為何要為侯府老夫人賣命?”
雲媞猜出是老夫人要她的命,藥奴並沒否認。
傅輕籌母親早逝,現在武安侯府的女主人還是老夫人。女主人看不上孫子的外室,想取她性命,是這盛京城裡再常見不過的戲碼。
雲媞“你的孩子,還是孫子,在老夫人手裡?”
藥奴一驚,“你、你怎麼知道?”
來福也瞪大了眼睛看向雲媞。誰說小姐傻?小姐簡直神了!
雲媞臉上閃過一絲憐憫,“你日子過成這樣,想必不會為自己求福,那便隻能是為了家人。男人……不值得,那便隻能是孩子。你可是因為孩子,受製於人?”
沉默半晌。
藥奴聲音中夾雜著一聲輕歎,“就算你猜對了又如何?我的一對孩兒落地便被老夫人抱走,這世上除了她,再無人知曉我孩子的行蹤。”
她看向雲媞,語氣複雜,“老夫人說,除掉了你,就讓我遠遠地見見我的孩兒。你該知道,這世間母親向著孩子的一顆心,旁人是無論如何都攔不住的。我……我為了我的孩子,定要取你性命。”
雲媞眼前,娘親的笑臉一閃而過。
她罕見地沉默了片刻。
是啊,這世上,沒有母親不盼著自己的孩兒平安順遂。可……
雲媞看向藥奴“老夫人的話,你信?”
藥奴一愣。
自她被老武安侯從大山裡帶進侯府,那個她深愛過的男人就日日地告訴她,要聽正室夫人的話,不可忤逆,不可背叛。
因為這是倫理,是綱常,是她一個苗女能在盛京立足的全部根本。她若真心是為了她的孩兒過上好日子,就更該聽話,決不許反抗……
藥奴呼吸沉重,她搖了搖頭,甩去回憶,“你說什麼都沒有用。今日,要麼你殺了我,救你自己。要麼你放了我,我的手段,定能再取你性命。你自己選吧!”
一旁,來福抖著手,攥著刀柄,“小姐,讓奴婢來!”
她剛才為這藥奴清洗,本來看她滿身的傷疤,格外可憐。可這人竟說不通,死活都要小姐性命!那便,留她不得!
雲媞“把刀扔在她腳下。”
“小姐?”
藥奴抬頭“你什麼意思?你、你想死?”
雲媞隻是淡淡的“你身上有些功夫,還會用毒和易容,你明明有能力自己去查你孩兒的下落……”
她看向藥奴,眸中光彩如春夜冉冉升起的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