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破天從暖壺中倒了杯熱水給男人,自己衝了點茶葉,喝了不少酒,喝點茶水解解。
男人屁股就沾了點炕延,抱著水杯暖和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
男人名叫李根,家住本縣南山根下,名為康家莊。因為地理位置偏,大部分村裡人都陸陸續續搬遷了出來。村裡現如今僅剩下十幾口子人,除了上了年紀的老人,就隻剩下李根這一戶青壯年。
李根家裡還有個老婆,姓關,小名翠兒。倆人結婚五年都沒有動靜。好不容易大前年誕下一個女嬰,李根也算有所慰藉,雖說不是兒子,卻也寶貝的很。
因為村中人口流失的多,原本的莊稼地就荒了。李根人沒彆的本事,就是有把子力氣,彆人不要的他就種上,又養了十來隻羊,雖說不能大富大貴,一家人也過的其樂融融。
李根一邊講著自己家裡,一邊回憶跟家人的種種,不經意間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在昏黃的燈泡下,顯得溫暖了不少。
李根原本以為日子就會這麼平淡,幸福地過下去。孩子也日漸長大,看著孩子已經步履蹣跚的能走了。心想自己再努力幾年,多養點羊,多種點地,等孩子七八歲的時候全家也搬走,到時候孩子也該念書的時候了。
講到這,李根才摘下他那頂狗皮帽子,此刻屋裡越發暖和,帽子上的雪化成水,順著帽簷滴答下來。
“孩子不在了是嗎?”算破天盯著李根的眼睛問道
聽見算破天這麼一問,李根也當下心驚。都說這老神仙鐵口直斷,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便聲音哽咽道
“是,不光孩子不在了,家也要散了。”
算破天知道此時不應再打斷,便抬手示意李根繼續講下去。
去年秋天,也是時逢年頭不好,那時李根種了許多地,卻沒有個好的收成。李根心裡一尋思,人挑吃的,羊不挑,便每日更加早起出門放羊,秋天樹葉凋零,莊稼也都收完,漫山遍野全是羊的食物。為了讓羊吃的更飽,每天都回家的更晚。
說到這,李根眼裡噙滿了淚水,一個大男人就這麼在算破天麵前嗚嗚地哭出了聲。
“我不該啊,我要是知道是這樣,我一定在家多陪著她娘倆啊,唉!”
算破天不知後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能出言相勸
“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吧,你大老遠過來,不是為了哭吧,有事你就說,能幫我一定幫。”
在算破天看來,自己無意害了瘸子,更應該將功補過,如果真能幫下眼前的漢子,自己心裡也好受些。北宋的張載曾說過: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自己學道多年,雖不能說做到張載這般,卻也應該扶危救困,這也是自己師傅活著的教誨。心中所想,便催促李根,先說事再哭也不遲。
李根心中憋了這麼久,今天好不容易遇到真神,隻一眼就知道自己孩子已經不在,心裡也有所期盼,便止住了哭聲,繼續說道。
自從自己每日早出晚歸以後,家裡的重擔都交到了妻子一個人肩上。好在翠兒從小生的勤快,老實本分的一人。一邊帶孩子,一邊忙活家中瑣事,倒也能應付自如。
那日,村裡的一老人離世,由於子女都在外頭,村裡就剩下李根一戶壯勞動力,本著死者為大的想法。李根外出放羊,過世老人的老伴找到翠兒,希望翠兒可以過去幫忙,縫幾件白衣服,好留給子女回來發喪之時穿。
翠兒本就古道熱腸,本就想去幫忙,此刻人家找上門來,想都未想,將孩子背在背上就跟著一起去了。
那村裡有個豆腐坊,之前村裡有人去世都是在在豆腐坊辦白事,村裡便給這豆腐坊起個“鬼磨坊”,意思都是招待死人的。
翠兒背著娃娃跟著來人一起進了這“鬼磨坊”,裡麵還有兩人,皆是上了年紀的老太。見翠兒攜孩子來的,也都誇獎翠兒是好人,以後必有好報,孩子成才,將來一定有大出息。
翠兒笑了笑沒有說話,這“鬼磨坊”她也來過幾次,那時年紀尚小,都是和家裡人來吃白席,最愛吃炸糕,每次必等炸糕上了,吃了炸糕才能走,意為從這出去以後步步高升,鴻運當頭。
幾人端坐在炕上,一邊縫白衣裳,一邊聊著點家長裡短,又說村裡如今人丁凋零,跟當初人多的時候不可同日而語了,言語之間都是感歎時光易逝。
不知過了多久,翠兒已經低頭縫的腰酸背痛,另外幾名老太更是叫苦不迭。翠此時背上還有個娃娃,辛苦程度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