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一如既往地裹挾著家家戶戶的爐子來了,窗外下起了初冬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的雪毛子哪哪都是。
屍九的事過去好一陣子了,縣裡對於白泉的議論也不少。時至今日依然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聽人說是因為搶煤礦。”餄烙攤上一個戴著耳套的男人說。
“那可不是,人腦子砸狗腦子,都嫌自己的兜不夠大,搶的不夠多。”餄烙攤老板是個腿有殘疾的青年,腳下特意墊了塊磚頭,正費力地用機器壓著餄烙。
我已經放了寒假,每天寫寫作業,偶爾回趟家。我奶奶手術以後恢複的也快,對於我,我父母也管的鬆了些。
我也從未對他們提過跟算破天做的事,隻說算破天教我看看日子相相麵罷了。
劉隊長最近沒來找過算破天,聽說是胖子侯的事多少牽扯到了他,被問詢過幾次,這都是門老三跟算破天閒談時聊到的。
算破天閒了下來,也不知最近怎麼回事,來看事求卦的人也少了。反觀算破天也不發愁,有時間都在抱著《陰符經》研究,好像那書看的多了能看出個花來。
餄烙麵是我們這一大特色,據說其他地方也有,但就是沒有我們這的香,背後有人說是湯裡多放了一味調料——大煙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香就是了。
聞著飄來的麵香,在這凍手縮腳的日子,彆提有多愜意。
“餓~”我翻著白眼抱著麵前熱氣騰騰的麵湯說道。
算破天沒好氣的說道“回家去吧,天天除了喊餓還有彆的事沒了,這麼大了也不怕人笑話。”說完還瞪了我一眼。
算破天現在穿的也講究了,跟劉隊長辦了幾次事,名氣也是越來越大。不光我們這個地方,其他縣城的人也有慕名而來的。
一邊說我,還一邊將自己的護袖往高拉了一下,生怕這油捏捏的桌子弄臟了自己新買的羽絨服。
“師父,這波司登羽絨服挺貴的哈。”我試探著問道。
算破天直接比出兩根手指。
“兩百呢?”我張大了嘴問,呼出來的氣看的真真的。
“兩千。”算破天說話的聲調不大,那也引得旁邊的人嘖嘖稱讚。
“啊?”
瞅瞅自己身上這個棗紅色的棉襖,頓時覺得飯也沒那麼香了。
“也就是你說兩千,彆人說我一定覺得他在吹牛逼。”我酸酸地道。
“啥意思。”
“就是這衣服除了穿在我師父身上,彆人都不配。”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在我說出這話以後,算破天果然開心的很,招呼著老板,道
“再給那碗白麵餄烙裡多加兩塊錢豆腐乾!”
白麵餄烙自然是我的,他隻吃蕎麵的。
熱騰騰的兩碗麵端到了麵前,我撒了一把蔥,剝了兩瓣蒜,這就吃了起來。
“你注意點啊,彆吃的濺我身上來。要不然還得乾洗店去洗。”算破天囑咐我道。
我嘴裡吃著麵顧不上說話,也懶得搭理,隻一個勁點頭。
我已經吃完了,他還細嚼慢咽著呢。
“今年的冬天暖和不了了,這第一場雪就下這麼大。”鄰桌的人說道。
說話的是個上了歲數的老頭,看樣子特彆眼熟,就是一時半會想不來。
“嗤~”老頭扯了點衛生紙,擦了擦桌子後又擤了擤鼻子。
這種上了年紀的人,在那個年月不講衛生也正常。農村人嘛,沒那麼多窮講究,用誰的話來說,除了窮病,啥也不怕。
見我看他,朝我咧嘴笑了一下,又跟他旁邊的人說道“剛入冬那會,我在地裡燒茬子,居然有條大蛇盤著我的火堆,差點給我嚇死。”
燒茬子就是燒荒,把收秋以後的玉米茬子,也就是玉米根刨出來跟沒人要的玉米杆子堆在一起曬乾了燒。一是可以有效防止地底下的病蟲害,二來燒完的草木灰也正好當了肥料,重新還給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