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玉原本以為他聽到了,會有什麼反應。
誰知沈景鈺眨了眼睛,然後伸出了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滿眼寵溺“阿凝你餓傻了?”
“你想吃什麼?乳餅?玉露團?紅豆糕?還是蝦羹糖蟹?我一會讓驛站裡的廚娘做給你吃。”
阮凝玉一下紅了臉,又無語,他這話說得她很會吃一樣。
她很快麵無表情,將他的手拍掉。
後退了一步。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也沒有欲擒故縱。”
“沈小侯爺,我不喜歡你了,也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這樣。”
這句話再次刺痛了沈景鈺的心,他眸子暗了下去,她態度很疏離淡漠,他看得出來阿凝沒有在開玩笑。
他攥拳,咬緊牙關,“什麼時候的事?”
阮凝玉隨口道“昨夜。”
“阿凝你彆鬨好不好。”
沈景鈺伸出手,想把她拉到懷裡好好安撫一番。
阮凝玉皺眉,躲開了。
看見她眼裡的抗拒,沈景鈺的手僵在了原地,然後重重放下。
他那雙漆黑澄淨的眸子暗了下去,而後死死地抿唇,他性子紈絝又暴躁,此刻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戾氣,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想用劍削了外麵一群人的腦袋!
阮凝玉看見了他眼裡劃過的一抹轉瞬即逝的受傷,輕輕歎了一口氣。
前世,她看中了沈景鈺是寧安侯兒子的尊貴身份,於是彆有所圖地接近他。
一開始,她也是喜歡過沈景鈺的。
後來她野心越來越大,沈景鈺就徹底變成了那個冤大頭,天生的戀愛腦,對她死心塌地,傻傻的看不清她的真麵目,於是他成為了她花銀子的私庫,接觸京城貴圈的腳踏石。
再後來,心灰意冷的沈小侯爺便棄俗出家了。
寧安侯府就這麼一個子嗣,再無人傳宗接代,於是隻能從旁係裡過繼一個孩子,以免斷了後嗣。
沈景鈺也慢慢成長成了空明國師的優秀弟子。
阮凝玉原本以為,出家的少年便會這麼永遠地放下了執念。
不曾想,每年護國寺給皇宮送去佛香、珍藏教經,或是給各宮娘娘祈福送去謄寫的佛經時,在寫給慕容深的信箋上,總會收到沈小侯爺對皇後娘娘的親筆問候——
請娘娘安。
娘娘安。
今日小寒,護國寺下了大雪,娘娘體寒,不知可有添衣?
……
如此陰陽怪氣,氣得慕容深每次都想削老寧安侯的爵,卻又對這個遁入空門的皇親國戚無可奈何。
因沈小侯爺出家之事,每年皇後的生辰宴寧安侯都回絕,不肯踏入宮廷一步,慕容深也表示理解。
阮凝玉想,在護國寺聞鐘而起,聞鼓而眠,每天吃齋禮佛的沈小侯爺,聽到寧德皇後國喪消息的那一刻,大抵會覺得芸芸眾生,因果報應吧。
她阮凝玉並不是一個好人,她上輩子是對不起他的。
前世的因果,這世便了斷吧。
好在,今生的緣還不深,她也還沒有玩弄沈景鈺的一顆真心。
眼見沈景鈺緊抿著唇,目光滾燙地盯著她,仿佛要將她給吞沒。
他固執地杵在那,寬闊的肩背猶如大山,一動不動。
沈景鈺現在心臟都要氣到爆炸了,但是他卻怎麼也不舍得對眼前的少女說一句凶話。
他煩躁地撓了撓鬢角,“阿凝你在開玩笑對不對?你昨晚還收了我送給你的那對鐲子呢,這不是心悅又是什麼?你還說好了,下個月陪我過生辰,要給我放煙花,做長壽麵。”
錦衣玉食,心高氣傲的沈小侯爺頭一次這麼地卑微,竟折下了傲骨,紅著眼地窺著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求她兌現諾言。
若是年少的阮凝玉,許是會動容。
誰不希望這樣的驕矜尊貴的少年,隻對自己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