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人還在那嗎?”
見阮凝玉神色不明地問,抱玉答“那小廝將它交給奴婢後,便離開了。”
見她這麼問,抱玉很快也感覺到了奇怪之處。
“奴婢突然覺得那小廝有些麵生,不太像謝府的奴仆……”
阮凝玉眸色如墨。
宣紙上沈景鈺寫的毛筆字,似乎在告訴她,他們有過什麼樣的過往。
少年少女的情愛,無關乎家族利益,最是純粹。
她曾跟那個仗劍打馬的意氣少年郎好到哪種地步呢?
好到他手中吃過的冰糖葫蘆,她都要搶著過來要咬一口。
身為天潢貴胄,自然也才華橫溢,見慣了紈絝肆意的小侯爺,有一次見到他低頭寫字的模樣,俊美又貴氣,驚豔到了當時的阮凝玉。
於是,她纏著要學他的字,可是怎麼學,也沒模仿出個一分出來,據說他的字是由皇帝親自教的。
學不出他的字形,阮凝玉丟了毛筆,有點難過,也在一旁生悶氣。
沈景鈺知道了後,“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本世子學你的字不便好了?”
她被嚇了一大跳。
“你學我的字?!”
很快她覺得這不太好。
這天底下,唯有女子討好公子哥兒的份,哪有男子專門去學一個姑娘家的字?
她這樣告訴他,讓他還是彆學了,會……被人恥笑他的!
而沈景鈺卻懶洋洋地靠在旁邊的樹乾上,嘴裡叼著根尾巴草也絲毫不減他滿身盛氣臨人的華貴氣質。
“這又如何?你看滿京誰敢恥笑本世子?”
他似笑非笑,邪氣俊美,狂妄到了極致!
阮凝玉看呆了。
但她卻以為他隻是說說而已。
沒有想到的是……沈景鈺霸道地要走了她平日裡練字的字帖,白天練,夜裡也挑著燈練,害得當時侯爺以為兒子開竅了終於肯用功苦讀了,於是激動得去祠堂拜高香,說要感謝列祖列宗……
當侯爺在祠堂裡老淚縱橫地磕頭的時候,沈景鈺則在房裡研究著她的字。
就這樣,沈景鈺苦練了春夏秋冬,一年後,他練出了跟她相差無幾的字形。
隻是前世後來她嫁東宮又變成了大明皇後,為了避嫌,加上慕容深知道當年她跟他的事,介懷不已,而天子疑心重,阮凝玉也怕因此失去恩寵。
於是,她也不理會這對於本就對她念念不忘的少年來說會不會太殘忍,她隻顧自己的鳳位,很快她便寫了一封信給了當年在護國寺的小侯爺,叫他今後再勿用此字法,以免皇帝懷疑……
沈景鈺回信了。
信上隻此一字——可。
曾經歡喜冤家的少年少女,最後變成了因愛生恨的陌路人。
世間用情至深之人,大抵最後都會變成恨。
然她跟他心智已經不一樣了,她體內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靈魂,她前世早已嫁人,已生兒育女,隻差體驗把子孫滿堂頤養天年的日子,所以叫她如何去應付十幾歲錦瑟年華時的少年情愛?
這是沒有意義的,她內心早已變得平靜沒有波瀾,可他卻依舊年輕熱忱,如若在一起,他想拉著她外出遊玩,而她卻隻想茶餘飯後在窗下泡壺花茶,挑一本書來看,他尚年輕,少年間的情愛趣事都沒有體驗過,難道讓他同自己過著中年夫婦那般平淡如水的日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