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清輝光華的男人目不斜視,仿佛此屋並無她此人,便徑直穿過她,來到了老夫人的身邊,扶住祖母。
屋子裡的丫鬟們見嫡長孫進來了,便魚貫而行,開始往鎏金雙獸環耳香爐裡放著大公子偏愛的瑞麟香。一婢女取來了青鏤玉靠枕,墊在了公子待會要坐的榻上。
很快又有婢女挑開簾子,端進來了銀絲魚湯,這是昨兒個老夫人特特兒叫小廚房為自己的心肝長孫熬的。
謝淩扶著老夫人重新坐下,仿佛沒有看見站在邊上煢煢孑立的表姑娘,而是孺慕地為老夫人噓寒問暖。
男人自己學過醫理,便開始給祖母把脈。
說了幾句話後,他便對著邊上的蒼山囑咐道“等下回去,將我屋裡的千年人參拿過來給老太太,還有那幾本珍稀古本,也一並帶來送給老夫人。”
一頓下來,讓本來對她瞋目切齒的謝老太太就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
每當看著老夫人,那位高冷淡漠的嫡長孫便會柔聲下氣。
他並不在意屋裡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更不關心她的婚事她的遭遇,她快要被許配給一個品行低劣的登徒子了,她的終身大事,在他眼裡還不如老太太打了一聲咳嗽還要的重要。
望著眼前這一幕,出身尊貴的嫡長孫,曆經了世家榮耀的老夫人,滿堂金器的光華,雖然都身處同一個屋簷下,可阮凝玉就是知道她跟他們之間是有壁的。
而她這個寄人籬下的表姑娘,便被這樣生生地給舍棄了。
阮凝玉望著謝淩的麵容,扯了下唇,很快便跪安了。
謝淩這樣的態度,她早已不覺得奇怪了。
為了謝氏家族利益,他自然會默許老夫人的所為將她送出府,至於對方是不是個良配,這並不是他會關心的事。
她離開的時候,珠簾後麵那道高挑雍容的身影依然成一道朦朦的影子,裡屋傳來長孫給老夫人奉茶的溫聲細語。
阮凝玉退出榮安堂,抱玉和春綠自然又是掉了眼淚。
春綠是她的家生奴才,打小就跟在她身邊,阮凝玉父母的為人春綠最清楚不過了,阮生秋是他們當地的好官,兩袖清風,當有豪紳要強占良田時,是阮生秋挺身而鬥,做著這些對他來說不討好的事,幫生民要回了良田。
而阮生秋也是個好父親,所以春綠絕對不會相信阮大人會給小姐許配一門這樣的親事!
見她們哭得如此傷心,阮凝玉笑著安撫她們,“彆擔心,你們家小姐我自有辦法。”
上輩子無論男女老幼都咒罵她是禍國毒後,她前世害了這麼多人,如今那上門提親來的一家子既然想要欺負她無權無勢,就要做好被她吃得連骨頭都不剩的準備。
主仆幾人回去的路上,不料路過一園林時,便見到了方才去給老夫人請安的幾位小女娘。
滿目是色澤綺麗的裙裾,園裡歡歌笑語的。
阮凝玉想趁沒人注意到自己的時候繞走,她此時真的沒精力去跟這些小姑娘玩宅鬥。
誰知文菁菁手裡正拿著根羽箭,此時她在身後喊道“阮妹妹,姐姐們都在一起玩投壺,你也過來同我們玩一起吧!”
她剛說完,玩的正高興的謝宜溫卻變了臉。
“誰說要同她玩了?”
見到阮凝玉,她眉心狠皺。
真是掃興。
謝易墨回眸,見是阮凝玉,哂笑,“怎麼是你,真是晦氣。你可聽說姚國公過幾日要為他的兒子開個十歲宴?阮凝玉,瞧你這麼可憐,我們倒是也挺想帶你同去的,隻可惜……今日國公府過來給府裡女眷們送請柬,連文表妹都收到了,卻唯獨隻差了你一份,真真是叫人驚訝呢!”
“可惜,你隻能看我們這群姐妹去參加宴會,而你呢,就在府中乖乖等著那個無賴的好色之徒準備好嫁妝來迎娶你進門吧!”
姚國公乃當今京城上流圈裡的香餑餑人物,多少人對之奉承討好,這次國公為他的寶貝兒子大開十歲宴,京城裡的富貴人家哪一個不想到國公眼前露露臉?
如是一想,謝易墨更是落井下石,“誰叫你頂著謝家表姑娘的名頭,成天沒皮沒臉地到處勾引男人!如今自作自受,惹一身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一個失去貞潔的蕩婦留在府裡也就罷了,還想同我們一起玩,也不想想自己配麼?”
阮凝玉聞言,眸光冰冷,“誰失貞了?你說清楚一點。”
謝宜溫皺眉“失貞?”
阮凝玉失貞了,被小侯爺奪去了初夜?她們怎麼沒聽說過。
莫非……是真的?
這樣想,謝宜溫對著這個表姑娘心裡更厭惡了。
小小年紀跟小侯爺出奔也就罷了,竟然還丟了處子之身,當真是不配做一個女人了!婚前失貞,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家裡最小的一個嫡女謝妙雲有心想緩和下姐妹之間的矛盾,於是低聲道“墨姐姐,同是女人家,說的……有點太過分了,並沒有證據能證明表姑娘就一定是失了貞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