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一些奇聞,耳濡目染下,高門大戶的仆人也比外人消息靈通些。
待主子歇下,閒暇之時,她們便會在廊下蔽日閒扯些話。
她們說的,便是今日早朝剛發生過的事。
王監因逆子參與科考卻狎妓之事而被貶職,而且因太常卿張大人的次子在少府監職守,知道王張這兩老狐狸是死對頭,陛下遷怒之下便將張大人的次子給拔為了少府少監。
朝會結束後,據說王大人跟張大人在建福門撞見的時候,惱羞成怒的王大人跟張大人廝打了起來,雞飛狗跳的,好好的宮門猶如菜市口。
書瑤去摘蓮花的時候,恰好碰上了謝三公子的大丫鬟蕙香。
蕙香正跟幾個小婢女繡花,一邊道。
“陛下最近正在嚴厲打壓官員狎妓風氣,正愁不能殺雞儆猴呢,不成想這王家卻主動撞上風口,王家子與父都一並懲了,眼下各府的公子哥兒都人人自危,都攥緊了褲腰帶,不敢再去尋花問柳了……”
尋常百姓若是口袋裡有幾個錢兒,也會去低級窯子尋樂,何況是富家子弟呢?
書瑤聽見蕙香的話,垂簾沉思。
她記得三公子謝雲慕因有次因好奇,偷偷跟同門去那花街柳巷,回來之後被二爺謝誠安發現了,謝氏百年清流,二爺把三公子快打斷了一隻腿,直到三公子嚎啕大哭地說再也不敢了,二爺這再才罷休。
這之後,謝雲慕心裡產生了陰影,便再也不敢同流合汙去妓院了,也跟那幾個同門斷了關係。
書瑤跟蕙香互相萬福,便提著竹筐,回了庭蘭居。
她忙活了一天,這才想起要給主子稟報一些事。
那日窺見了主子那床被褥上的汙痕後,書瑤這幾日進謝淩寢室之後,心都會有幾分酸楚感。
她隱隱約約地覺得,主子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那日清晨,她翹見了男人冰冷麵容上的那抹不自然。
她就知道,謝淩夢裡的那女子應該是他認識的人。
那女子會是誰呢?是外麵接觸到的千金小姐嗎?
身份定比她這個丫鬟高貴很多吧?
一想到這,書瑤就像吞了顆苦蓮子。
謝淩見她進來,並未察覺出她的不對勁,淡然“何事。”
書瑤收斂好情緒,道“奴婢是為阮表姑娘的事而來的。”
謝淩的琴法精湛,琴曲也是學的古本,此時聽到婢女的話,他撚著琴弦時卻突然細密地顫了一顫,讓那厚沉的琴聲中夾雜了個不純粹的音。
但若非是琴技同樣高超的人,否則是聽不出來的。
謝淩雙手停下,麵色如常“她?”
“表姑娘怎麼了。”
書瑤沒發現,繼續垂首“表姑娘的婚事緊迫,因她聲名不好聽,府裡急著要把她嫁出去,雍州那邊也催得緊,表姑娘這個月裡是必須會嫁出去的。”
“其他院裡都在為表姑娘準備賀禮。”
“主子作為表姑娘的表哥,於情於理自然也是要備一份的。”
書瑤說完,便見在屏風下的那張古琴落滿月霜,而男人那高挑頎長的身影陷入暗處,那眉眼處也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陰翳,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書瑤道“奴婢是過來問主子的意思,是要自己為表姑娘備禮,還是奴婢自己從藏庫中挑選合適的送過去?”
她之所以這麼問,也都是慣例了。
每當需要送禮時,公子都會讓她這個大丫鬟自己安排。
書瑤原本以為這次也是一樣的。
暗處的男人手指又挑了下琴弦,他說話時垂著眼,“這次你不用去挑。”
書瑤驚訝地抬頭。
什麼意思?
但見男人眉眼輕淡,漠不關心的樣子,她心裡便有了自己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