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見謝淩扶著額睜開了眼,他精神好像有些勉強,她從未見過他用如此疲倦的眸子看她。
他這雙眼,應該是清明淵深的,永遠神機妙算,運籌帷幄。
阮凝玉覺得有些奇怪。
謝淩目光又恢複平靜,仿佛方才失態的人並不是他。
“你起來吧。”
阮凝玉??
她受寵若驚,緩緩起身,站定後發現謝淩眉眼如常,這才確信他是真的不生氣了。
少頃,男人從禪椅上起來。
卻是阮凝玉餘光卻瞥見那隻修長的手攥著禪椅扶手時是那麼的用力,連青筋都浮在了冷白的肌膚之上。
隻見一身青袍的謝淩撩起那道卷簾,穿過清幽的庭院,便霍然推開了一扇低矮的木門。
那三個在牆下說閒話的男弟子怎麼也沒想到隔牆有耳。
回頭一看,居然是謝先生謝玄機。
他們嚇得麵容失色。
“謝,謝先生……”有個弟子的雙腿都在哆嗦。
謝淩怎麼會在此地?!
誰不知道名門謝氏的嫡長孫謝玄機是出了名的冷酷無情,眼下他金榜題名走完科考路了,朝廷上不知道多少個官吏在打著寒噤,就怕有朝一日鐵麵無私的謝公子出入朝堂,成為一把清剿腐敗的利劍。
他們三個都知道,完了。
恰好這會兒有另一位要去講書的夫子經過。
吳夫子看向一身青袍的男人,“玄機,發生了何事?”
見謝淩淡然地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道來,那幾個弟子見狀全都抖如篩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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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夫子一臉為難“這……”
他看了看這三個弟子,都是京城有頭有臉世家的子弟,其中一弟子的父親與他有利益往來。
吳夫子訓斥道“你們三個,在背後嚼人舌根,說三道四,豈是君子所為?!你們過去讀的書全白讀了麼!”
“還不快跟謝先生和阮姑娘道歉!豈有此理,我回去定好好懲治你們!”
那三個弟子見狀,忙戰戰兢兢地低頭道歉。
“謝先生,我們知錯了!我們回去定好好悔改,絕不會在背後再嚼一句舌根!”
“阮姑娘,對不起!我這嘴就是賤,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行行好,原諒我們吧……”
“我們定改過自新,絕不再犯!”
見他們都在低聲下氣地道歉,吳夫子這才訕訕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玄機,你看……”
阮凝玉仍站在身後的庭院裡,她雙手抱胸,一臉看好戲。
她早就說過,對驗身這種事不在乎。
沈景鈺如若強行要娶她,侯府也不會讓他娶一個因犯了族規而被嬤嬤驗身的私德敗壞的姑娘。
但很快,她便意興闌珊。
她不認為謝淩會為自己出頭。
她衣袖動著,正想回去學堂上課。
而這時,那兩片微紅涼薄的唇動了動,“既然要知錯,小懲才能記教訓。”
“文廣堂收納的皆是品行正直的子弟,而這三位弟子顯然與學堂師訓背道而馳,將這三位弟子逐出文廣堂,讓外頭更具資格的人得以進學堂,我想吳先生應該不會有異議吧?”
吳夫子臉蛋僵硬住了,覺得啪啪打臉,老臉很疼。
可對方是新晉的文科狀元郎,謝氏望族的嫡長孫,而是陛下跟前的大紅人。
他的決定,自己能有什麼置喙的權利。
吳夫子表情管理很快,他認同地點頭,厭惡地看向麵前那三個弟子,“這樣的人,是該逐出學堂。”
那三個少年全都麵無人色,有一個甚至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了。
他們都是世家出身,好不容易進來文廣堂,可沒成想進來不過幾天,卻被逐了出去,京城裡的人會怎麼看他們?!
吳夫子恨鐵不成鋼地甩袖,“那愣著乾什麼?!還繼續呆在這丟人現眼麼?同我過來!”
等頭頂的枝條因停了隻麻雀而在輕晃日影,謝淩就在這時候在低矮的木門旁轉過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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