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起,她對這兒子的心就已經涼了。
客氣地道了句:
“多謝二少爺關懷,夫人有事召我,我便先去了。”
說著便大步朝正堂走去。
剛走到廊下,便見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青柳正站在那裡等著。
一見她,一張俏臉便露出幸災樂禍:
“喲,咱們嬌貴的陳姨娘來了!為了平息夫人的怒火,還把二少爺請來了,可惜啊,二少爺一心孝敬夫人,可不會為你這卑賤的生母求情!”
陳青竹見她這番行徑,隻覺得可笑,做妾這種入火坑的事,還有人搶著往裡跳。
沒跳進去的還要為難被迫跳進去的人。
以前她在府裡如履薄冰,生怕因為往日受寵和一雙兒女被主母忌憚刁難,自然也不敢得罪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甚至要伏低做小討好一番,以防她在夫人麵前說自己的壞話。
如今麼,這種跳梁小醜根本不值得她多費口舌。
目不斜視地越過青柳,陳青竹徑直走進了屋內,也不管她如何在身後氣得麵目扭曲。
掀開厚重的簾子,一股馨香的暖氣撲麵而來。
身為侯府女主人,夫人的屋裡一應用度自然是其他人拍馬不及的。
冬日裡不僅燒足了無煙的銀絲炭,精致的琺琅香爐裡青煙寥寥,還時刻熏著昂貴的香料。
一進屋,便迎麵遇上夫人身邊的劉嬤嬤。
她約莫四十來歲,一身上好的的綢緞棉袍,頭戴著金簪,身體豐腴,比一般富戶的當家太太還要體麵。
見著陳青竹,拿眼角瞥了一眼,不冷不熱道:
“陳姨娘來給夫人請安了啊,進來吧。”
陳青竹覺得諷刺,明明是她們叫冬雪喚她來的,卻還要如此作態遮掩一番。
也是,畢竟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可見不得人。
陳青竹對靖南侯夫人的寢居很熟悉,往右邊一轉,便進入了招待熟客的小廳裡。
隻見靖南侯夫人張氏正悠閒地歪在窗邊的小炕上,慢條斯理地喝著大夫特意配製的養顏花茶。
她不過二十多歲,平日裡非常注重保養,一張臉嬌美如三月的桃花,身著光澤動人的流雲錦衣裙,頭戴金色蓮花冠,上頭墜著好幾顆熠熠生輝的紅寶石,脖子上還掛著與花冠成套的紅寶石瓔珞,通身富貴華美之氣,宛若神仙妃子。
這位靖南侯繼室比靖南侯小十歲,雖然沒有子嗣,卻頗有手段,不僅後院眾多姬妾全是她手下敗將,還將靖南侯籠絡得對她十分愛重信任。
一看到她,陳青竹眼前就想起自己和女兒前世的慘死。
被酷刑折磨七天七夜,求死不能的痛苦,被亂棍打死的恐懼絕望,看到蓉娘被折磨身死的憤怒痛心,一瞬間全部清晰地浮現,化作仇恨的火焰灼燒。
默念清心訣,她努力壓下心中的恨意。
“給夫人請安。”
她隨意蹲了個淺淺的萬福,也不待她叫起,就徑直起了身。
張氏的一雙美眸頓時染上了銳色,上下打量了陳青竹好一會兒,才帶著幾分嘲諷道:
“人都說,陳姨娘因為軒哥兒得了侯爺誇獎便驕矜起來了,我原還不信,倒是小瞧了你陳姨娘的心氣兒。”
陳青竹揚起客氣的笑容:“當不得夫人誇獎。”
誰在誇你了,靖南侯夫人無語地想翻個白眼。不過,她也不欲在這裡與一個賤婢做口舌之爭,以慣有的上位者傲慢口吻直接道:
“陳氏,你可知今日叫你來有何事?”
正好陳青竹也不想浪費時間虛與委蛇,便漫不經心地笑著道:
“怎麼不知道呢,夫人給大少爺下毒的事被侯爺察覺了,急著叫我來頂罪呢。”
侯府的嫡長子裴瑾,前頭夫人所生的大少爺,前些日子突然手抖握不住筆,府醫查不出原因,靖南侯拿帖子叫了太醫才知道是慢性中毒。
如今四肢都深受毒性影響,會逐漸萎縮無法挽回,直至變成一個廢人。
張氏聽到這話,呼吸一滯。
陳青竹簡簡單單一句話,便打亂了她先前所有的預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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