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沒有律條,你這悍婦的惡行在道義上也人人得而誅之!日日毆打夫婿,不就是仗著自己娘家有錢才欺壓夫婿和婆家嗎?”
珍娘早就知道會有此指責,聞言立刻演上了,她像是受了天大委屈和打擊一般,道:
“我真沒想到啊!我處處為他好,竟成了仗勢欺人,竟成了人人得而誅之?”
她雙目通紅地看向那群書生,質問:
“你們都在指責我打我相公,可知我為何打他?”
有人見她如此委屈,忍不住問道:
“為何?”
“因為他強迫我去娘家拿出巨額錢財,賄賂今科鄉試座師張大人收他為徒!我不肯,他就要把我掐死來威脅我爹!這事當初鬨得很大,周邊鄰居都可以作證!”
說著,看向那些早就出來看熱鬨的鄰居們:
“各位叔叔嬸嬸兄弟姐妹,這件事你們可以作證的對不對?”
鄰居們聞言紛紛站出來道:
“對!我們可以作證!”
“沒錯,我們可是親眼所見的!”
當初那件事才過去沒多久,眾鄰居還都印象深刻呢。
雖然當初喬家人巧言令色,編了各種各樣的借口來汙蔑秦家,可大家都是明眼人,誰不清楚就是喬家人用了這富商小姐的嫁妝,還倒打一耙。
那事情過去後,大家私底下都在說喬家人喪良心,忘恩負義又狡詐,大家以後和他家相處一定要多留心眼。
珍娘平日裡和善有禮,一點都沒有富商小姐和舉人太太的架子,鄰居們對她印象很好。
對她倒黴地攤上這樣的夫婿,大家都十分同情。
如今發現有人在喬家的挑撥下來找珍娘麻煩,眾鄰居自然是義不容辭地站出來為珍娘作證。
那幾十個讀書人聽到這些話,大為驚訝。
他們先前隻聽冉世初說,喬師友被商賈嶽家關在家中,還被仗勢欺人的妻子日日毆打,個個義憤填膺要來主持公道,卻沒想到還有這種內情。
無論這些人本身的品行如何,身為讀書人,明麵上都是淡泊名利,視金錢為糞土的。
對於好運地娶了大商賈之女,家中陡然闊綽起來的喬師友,一些人暗地裡是羨慕之中又有些嫉妒的。
於是,這些原本是來給喬師友討公道的讀書人,不少人麵露鄙夷。
“沒想到那喬舉人表麵品性高潔,背地裡竟是這種人!”
珍娘見這些讀書人的態度已經有所鬆動,也緩和了神色,揚聲道:
“在場的大家都是明理的讀書人,你們給評評理,春闈隻有不到半年時間了,我那夫婿卻一點心思都不用在讀書上,反而整日裡出去不擇手段地攀附權貴,是走的正道嗎?”
“當然不是正道!”
有人大聲答道。
其餘人也沒有反駁。
哪怕心裡有和喬師友一樣的想法,誰又敢在明麵上承認。
珍娘又繼續問:
“若他這樣的人都能憑借齷齪手段,成為鄉試主考官的高徒,你們覺得對其他寒窗苦讀的讀書人公平嗎?”
在場這些讀書人,就算家世稍微好些,可誰又能好到有機會拜得鄉試主考官為師,從此平步青雲呢。
大多數人都是“仇富”的,這個問題可引起了這些讀書人們發自內心的共鳴。
“不公平!不公平!”
他們振臂高呼。
珍娘看向猶自不服的冉世初:
“我不知道我相公在信裡給你扭曲事實說了什麼,但我打他,是為了教導他認真讀書走正道,這難道有錯嗎?”
“他父母沒把他教好,我做妻子的再不管他,哪日他僥幸考上進士做了官,豈不是讓朝廷又多一個隻會趨炎附勢攀附權貴的佞臣賊子,讓無數百姓被這等心思不正的貪官害得家破人亡?”
男女綱常再大,能大得過江山社稷,家國大義?
冉世初被問得啞口無言,滿麵通紅。
珍娘的理由是如此大義凜然。
末了,她還一臉委曲求全,眼眶通紅地道:
“我知道,相公和公婆如今肯定要責怪我狠心,恨我對相公嚴苛無情。可我相信,總有一天,他們定會明白我的苦心!”
聽過她這一番話,從今往後,誰不讚一句喬師友之妻是高風亮節的奇女子。
說不定後世還得傳出個“喬妻教夫”的典故。
沒有任何人再指責珍娘毆打丈夫,甚至還有不少人讚美起她的寬宏大量來。
畢竟,喬師友那樣對她,她卻沒有心懷怨恨,反而竭儘全力引導丈夫向善學好,督促他用心讀書,哪怕暫時夫妻感情不睦,被公婆責怪也在所不惜。
這是何等了不起的胸襟!
被冉世初煽動而來的讀書人們,都滿口對珍娘的溢美之詞離開了喬家。
包括發起者冉世初,也為自己不明就裡就責備珍娘滿懷愧疚,臨走前還向珍娘道了歉。
唯有大門後頭被綁著塞住嘴巴的喬師友,恨得咬牙切齒,麵目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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