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是國朝百姓四處走親訪友的時候,官員們也不例外。
雖說朝廷規定的假期隻到初四,但對於位高權重的官員們來說,隻要沒有什麼要事,十五之前都依舊是處於休沐狀態中的。
淞滬府的趙千戶也趁機去南都城,向直隸的都指揮使送禮。
都指揮使百忙之中見了他一麵,阿諛奉承幾句後,趙千戶連忙步入正題:
“大人,咱們淞滬府那位新來的鄭參將實在是太狂傲了,一來便將我們幾個千戶架空。我們幾個的權柄都是小事,可誰不知道我們都是大人麾下的,他這樣做,分明便是不把大人您放在眼中,小的實在為大人不平!”
上首的都指揮使,與趙千戶年紀相當,卻是滿身的官威。
哪怕底下的趙千戶算是半個嶽父,這位都指揮使也並沒有半分客氣,聞言隻是不屑地笑了笑:
“得了,少說些冠冕堂皇的話,直接說吧,那位鄭參將到底做了什麼。”
趙千戶連忙將鄭元乃在淞滬營的所作所為講了一遍。
這位都指揮使沉思片刻卻道:
“看來這位倒是個想做出一番功績的。既如此,讓他做就是了。”
下屬如此上進,自己花錢打造精兵,到時候立下軍功,不也有他這都指揮使一份功勞麼。
聽說,這鄭元乃當初在五城兵馬司就給那位指揮使送了一份軍功。
那小子單槍匹馬,就組織一些道士平民都能殺死一百多個倭寇,若手頭有精心訓練的兵,說不定能立下更大的軍功。
既如此,他自然是不會傻到去扯後腿的。
趙千戶萬萬沒想到,都指揮使竟是這個態度,心中頓時又著急又不甘。
那愣頭青可是花的自家的錢養軍隊,以後肯定不可能再將那些人還給他們。
那他們手頭可就沒幾個人了,誰來給他們種田做雜役。
而且,手下統帥的兵突然就從三四百人變成一百多,這權力落差也太大了。
“可是大人,他時常將士兵弄到淞滬大營操練,我們衛所的守衛就空虛了,這隻怕不利於防衛啊。”
趙千戶連忙找了個借口。
直隸都指揮使沉思片刻,看著他冷冷一笑:
“想手下有人,還不簡單?今冬天寒,衛所凍死了不少軍戶,照著名冊再去那些人的原籍勾來填補便是。”
“本官記得你們幾個千戶手中是有不少名額的,給你們都填上。”
趙千戶傻眼。
都指揮使大人的意思,竟是要把他們手中吃空餉那些名額,用真正的兵卒填滿?
真正的兵丁,那都是活生生的人,有些還有一家子人要養活,再怎麼克扣,也還得分他們三瓜兩棗的月糧才行得通。
這可就相當於把本該屬於他們的錢往外拿。
“大人……這……這萬萬不可啊……”
都指揮使卻是目光冷凝地看著他:
“有何不可?你們既想要手頭有人,又什麼都不想付出,世間豈有這般好事?”
趙千戶想說,他們隻想讓鄭元乃把那些兵丁還給他們,讓衛所維持原狀。
都指揮使卻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道:
“好了,此事就這麼定了,本官明日便著手安排。你們衛所也好生準備接收新人吧。”
鄭家這位後輩不是想養兵麼,他倒要看看,以鄭家的實力,能養多少兵。
人,他給準備上。
鄭家不管是取還是不取,都不會影響到他的利益。
鄭家若願意養更多的兵,對他來說隻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