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上萬書生和百姓,紛紛聚眾請願,希望永安帝祭祀神靈,頒布罪己詔,向神靈與天下百姓懺悔自己的罪過。
說到己過,首先要提到的,便是永安帝廢除變法,以人均一百多兩白銀的貪墨,淩遲處死革新派五十多位官員的事跡。
當年,一力變法,重用革新黨的太後在宮中暴斃後,永安帝與其手下的老牌權貴們,開始著手清算革新黨。
革新黨大多與當年的首輔袁鬆伯一樣,出身貧寒,很能體察百姓疾苦。
到了地方上,也都做出了不錯的政績,官聲很好。
為了鏟除這些不與自己一條心的革新黨,永安帝下了不少功夫。
先是將一些利用新政在地方上大肆攬財,殘害百姓的貪官汙吏,扣上革新黨的帽子,大肆敗壞革新黨名聲。
緊接著,便以貪汙受賄的罪名查處了革新黨的所有官員。
大魏的官員們,除了像袁鬆伯這般清廉到有些迂腐的,幾乎都經不起查。
哪怕黨魁袁鬆伯三令五申,其手下的官員們,為了合群,還是沒能像他一般嚴格要求自己。
炭敬冰敬這等大家都拿的常例,他們多少還是會拿些。
一查之下,總有那麼幾十兩,上百兩,甚至幾百兩與他們的正常收入對不上。
按照太祖皇帝定下的律例,官員但凡貪汙五十兩以上,則扒皮抽筋,淩遲處死。
永安帝嚴明法紀,為民做主,以最嚴厲的刑罰懲處了這一批“貪官汙吏”以儆效尤。
一時間,革新黨完全被打為了以權謀私,禍國殃民的佞臣賊子。
兩袖清風的首輔袁鬆伯,其府上賬目找不出貪汙的罪證,便被以“禦下不嚴”的罪名貶為南都城督查院禦史。
不明真相的百姓們紛紛拍手叫好。
然而,真相終究是難以掩蓋。
沒過兩年,民間便爆出當年那些被殺的革新黨官員們家中的賬目。
所謂禍國殃民的貪官汙吏,其貪汙金額,多則五六百兩,少的隻有五十兩,剛夠淩遲的數額。
就算是最多的五六百兩銀子,也不過剛夠權貴們一場宴會。
少的幾十兩一百兩。
那些真正的貪官汙吏養個妾室一年的花銷,或者買匹馬來玩,都不止這個數。
所謂的貪汙受賄,完全是一場笑話。
這事當然少不了那些瞄著永安帝皇位的宗室們的手筆。)
但也正是因為宗室們的宣揚,滿腔熱血的讀書人和百姓們,此時才知曉,革新黨的官員們到底死得有多冤。
自那以後,民間便總有許多人為革新黨鳴不平,懷念當年袁首輔的新政,不滿永安帝的倒行逆施。
“永安帝多年無嗣,是因為當年在革新黨一事上太過殘暴失德,導致受了天罰”的言論也甚囂塵上。
如今天災連連,都不用人煽動,百姓們自然首先想到的,便是永安帝這個皇帝德行有虧。
永安帝向來在意自己的名聲,得知京城的百姓與書生們鬨著讓他下詔罪己,勃然大怒,當場下令要將一眾參與者紛紛下獄斬首。
還好當年的袁首輔,如今的禮部尚書袁鬆柏及時勸阻,這才避免了血流成河的慘案。
當然,袁鬆伯勸阻此事也不是沒有代價。
他必須在三日內,疏散這些請命的百姓與書生,否則便與之同罪。
袁鬆伯雖說老邁,在百姓與書生們心中還是頗有影響力。
他一力保證天災與君王無關。
並且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希望眾人保重自身,與其空談國事禍害自己與家人朋友,不如協助朝廷,多為賑災出錢出力。
最終,不到三日,請命百姓與書生們全部歸家,一場波瀾兵不血刃被化解。
然而,即使如此,永安帝也並不滿意。
他要看到的是,百姓們稱讚他英明神武,萬眾歸心,袁鬆伯所作所為,根本沒有達到他的預期。
而且,袁鬆伯入朝以來,也不識抬舉。
身為禮部尚書,本應該發揮文采,寫出華章,為他這個帝王歌功頌德,但袁鬆伯除了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什麼也沒做。
為著名聲,他忍下了這口氣,卻連日來都臉色陰沉,叫朝堂上的氛圍極為壓抑。
看到淞滬發來的捷報,看完其中的具體內容。
向來善於揣測帝心的龐尚書便知道,讓陛下展顏開懷的契機,終於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