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孝儒書院今日開始為期四天的月休。
因為大批的學子出來遊玩,書院外的樂廣鎮,今日格外熱鬨。
鎮上最有名的點心鋪子外,九歲的裴軒正帶著書童點墨在人群中排隊。
他穿著一身玉白色錦袍,顏色雖不張揚,質地與繡工卻很上乘,腰間配著玉帶,身形筆挺,再配上那精致中帶著幾分英氣的五官,端的是氣質不凡。
即使在孝儒書院這等權貴子弟和外地佼佼學子聚集的地方,也極其出色。
如今在眾多排隊的小廝丫鬟裡頭,更是顯得鶴立雞群,路過的行人都會多看幾眼。
夏日的太陽很大,沒多久,裴軒額上便出了微汗。
他身邊的點墨見狀勸說道:
“二少爺,要不您還是去馬車上等吧,小的在這裡排隊就好了!”
裴軒堅定地搖了搖頭:
“這是我對母親的孝心,又豈能由他人代勞。聽聞這裡的點心酸甜可口,希望母親吃了能有些胃口吧。”
點墨眼中閃過深意,笑著道:
“二少爺一片孝心,夫人哪怕吃不下,定也會高興的。那小的給您拿把傘來打著!”
裴軒這次沒有拒絕。
裴軒之所以會在這孝儒書院,而不在張家的私學,還要從回京的時候說起。
當初要給裴瑾治腿,送三女裴蓉娘去慈航觀修行,裴驍是與張經宏講好了條件的,讓裴軒跟著張家的三爺讀書。
然而,等抵達京城下船的時候,張裴兩家就已經因為張經宏揭露張氏下毒一事鬨翻了。
張經宏直接就帶了裴瑾回張家嫡支。
安頓好後,本也要兌現當初諾言,接裴軒過去讀書,以補償他妹妹為了裴瑾在慈航觀清修。
但裴軒斷然拒絕了。
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麵向張氏表忠心:
“我是母親養大的孩子,大舅舅汙蔑母親殘害大哥,我不會去張府讀書!”
張氏聽聞後,十分欣慰感動的樣子:
“好孩子,母親沒白疼你。如今你和你父親相信我,我心裡就好受了許多。”
那時候,裴軒隻覺得天降餡餅,峰回路轉。
在裴瑾成功被治好了“痿症”後,他也曾經在心裡埋怨過生母沒用,沒能阻止慈航觀觀主,讓他喪失了成為嗣子的希望。
誰能想到,不過短短二十多天,剛抵達京城,靖南伯府便和張家嫡支鬨翻了。
不僅如此,還把裴瑾這個嫡長子給帶去張府養了,二十歲之前都不會回來。
如此他就直接成了裴家實際上的長子了。
嫡母又不能生育,隻要他好好孝順嫡母,到時候把他記在名下成為嫡子指日可待。
不過,他的美夢很快再次破碎了。
過完年沒多久,嫡母張氏竟然就被查出懷孕。
他這才知道,原來張經宏之所以會言之鑿鑿說嫡母殘害裴瑾,就是因為嫡母早就可以生育。
裴軒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消沉了好一陣子。
隻覺得命運對自己如此不公。
讓他投生在一個婢妾肚子裡也就算了,那個婢妾生母還一點都不愛他。
原本以為生母為了他的前程,拚死一搏給裴瑾下了毒,原來全是假的。
她不過是因為太過沒用,才被嫡母丟出來當了替罪羊。
嫡母能生,遲早會生出兒子。
他根本沒機會再成為嫡子,一輩子都要頂著個庶子的名頭。
然而,他也沒膽量沒能力給嫡母下毒叫她不能生。
他甚至不敢在人前表現出這種消沉,免得叫人看出他因為嫡母懷孕不高興。
不能改變環境,他就隻能讓自己去適應環境。
宮中時常有流水般的賞賜送進府裡。
全是那位皇貴妃姨母送給嫡母的。
沒多久,裴軒就漸漸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