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仁義了?”嚴嵩略帶嘲諷的說道,“知道的你是我的兒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徐階的兒子。”
“爹,”嚴世蕃無奈地說道,“我倒是不怕,可外麵那些人嚇壞了。這麼殺下去,遲早殺到他們的身上,每一個人都心驚膽顫的,人心不穩,事就不好辦了啊!”
“不必管他們,死一批再換一批也就是了,”嚴嵩轉過身說道,“你現在什麼都不要做,去盯著胡奎,讓順天府動起來。把事情做在前麵,明白嗎?不但要查,而且要查的好,查的漂亮,要查的有實據。”
“胡奎怕是不敢吧?”嚴世蕃皺著眉頭,“到現在也沒什麼動靜。”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嚴嵩搖了搖頭說道,“有了海瑞在前麵,胡奎有什麼不敢乾的?讓他放開手去乾,他不是想做工部侍郎嗎?不努力怎麼升官?”
“好的,爹。”嚴世蕃站起身子說道,“我親自去盯著。”
事情並沒有隨著嘉靖不看奏疏而變得緩和下來,反而有幾分愈演愈烈的味道,整個士林輿論都朝著一個極為不利的方向而去了。
嘉靖剛開始還沒看明白,但後來看明白了。
這根本不是殺幾個人的事,也不是海瑞的手段有多殘酷,而是自己違背了一個聖君的原則,一個由文官集團製定的聖君原則。
少殺,慎殺,甚至是不殺,這才是仁慈的君主該做的事。
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去限製君主?因為君主的刀是砍他們的,所以隻有讓君主少殺,慎殺,甚至不殺,他們才能夠逍遙快活。
當然了,如此齷齪的想法不能告訴皇帝,而是要經過一番包裝。包裝之後就變成了無論多大的罪名,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才是一位聖君該做的事。
要仁,要恕,否則便不是聖君了。
以前的嘉靖皇帝基本不怎麼殺人,這裡麵有嘉靖求仙問道的原因,很難說沒有其他人的原因,皇上不殺,他們就有了運作的空間。
現在皇帝殺了人,雖然是罪大惡極的底層潑皮,但是這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受不了了。他們是真的同情這些潑皮嗎?當然不是,他們恨不得這些人全死光了。
可他們就表現出了一副同情的樣子,一副要阻攔皇帝的樣子。
為什麼?
因為皇上一旦動了殺心,就不會把目標是對準潑皮無賴,而是也會對到他們身上。他們做的事情可比潑皮無賴可恨多了,皇上遲早會把刀子捅到他們的身上。
如此一來,自己豈不是朝不保夕?
不行,這樣的事情絕不能發生。
當嘉靖展現出心狠手辣要殺人的一麵,士人群體就仿佛應激了一般。
雖然平日裡他們之間派係林立,互相鬥爭的非常激烈,但不代表在遇到這樣的事情之時,他們不會抱成一團,甚至都不用商量。
當一個階層的利益受到侵害的時候,階層中的每一個人都會下意識的進行反抗,這是為什麼這些人會如此反對的原因。
想清楚了這些,嘉靖反而讓人將奏疏搬了過來。
李芳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來到了嘉靖的麵前:“主子爺,這是何苦呢?這些東西看了也是惹人心煩,還是不要看了。”
嘉靖輕笑了一聲說道:“以前看了心煩,現在就不會了。”
李芳站在旁邊有些不明所以,嘉靖也沒有解釋。
這些奏疏雖然寫的雲山霧罩,雖然他們在極力掩藏自己的真實目的,但嘉靖還是能從中看到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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