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丹房門口,葛老驀然轉身,“你先回去,我有點兒事!”
說罷,也不等許道回答,葛老便直接離開。
傘也沒撐,直接冒雨走的。
當然了,這裡也沒傘!畢竟一連乾旱數月,誰也沒想到今天會下雨。自然也不會在此處備傘。
許道目送老師遠去,強壓心中的躁動,有條不紊地開始清理丹爐。
他之前與老師討論過,若此次大旱當真是妖詭所為,那麼一旦哪天發生天變,開始下雨,那便說明一場前所未有的詭禍即將開始。
所以,許道與老師,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沒有一絲喜悅。
看著雨越下越大,從一開始的小雨,變成中雨,最後變成暴雨,仿佛要將前幾個月欠下的雨水一次性還清。
黑雲已經徹底遮蔽了天空,明明是正午時分,但卻像是一下子天黑了。
許道收拾好丹爐,將殿門合上,一手負在身後,一手前伸去接那些雨水,此時的雨還是熱的,一點兒也不涼爽。
半年以來,這片土地上積攢的暑氣,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壓下來的。
他不知道老師乾什麼去了,但想來應該是為了他還有阿娘、小妹身上存在的問題,甚至是洋和縣中每一個人身上都存在的問題。
但這個問題,能不能解決掉,他不清楚,隻怕連老師自己都不清楚。
許道感覺到雨水漸漸有了涼意,便不再停留,徑直穿入雨中。
回到內坊的宅院時,小妹正在雨水中撒歡,阿娘站在簷廊下,不停得喊著,讓她快進去,不要淋雨,但許璐置若罔聞。
許道上前一把將她拎了回去。
“大哥,下雨了唉!”許璐哪怕被捉住,卻還是很興奮。
那種酷熱的日子已經持續了數月之久,今日突然下雨,她自然高興,而且這種高興是純粹的,她不必煩憂許道需要煩憂的東西。
“嗯,下雨了,去沐浴,然後換衣服。不能再出去淋雨了,要是不聽話,以後不給你買烤鴨了。”
對付許璐這個年齡的孩子,就要拿捏她的軟肋,而許璐的軟肋,便是食物。
而後,他從家中取出雨傘,又去了外坊醫館。
“跟我走,這裡不能待了!”許道對縮在屋簷下看雨的阿寶說道。而那狸奴正張嘴去接屋簷上滴落的水喝。
阿寶先是愣了愣,卻沒問為什麼,直接進門將許道給她的那些舊衣服包好,而許道送給她的筆墨紙硯,都被包在了最裡麵,而後是其娘親的骨灰小壇。出來後又將那狸奴抱進懷中,便示意她已經做好準備了。
許道給她遞了一把傘,便帶著她回了內坊宅邸。
看著比外坊那座小院,氣派好幾倍的新住處,阿寶眼中卻無欣喜,隻有隱藏極深的惶恐。
這裡一切都是她不熟悉的,而且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阿娘卻是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接過阿寶手上的包袱,還將西廂房的屋子收拾出來,準備讓她住。
廂房,這是主人家才能住的地方,而仆從婢女隻能住前院的倒座房。
不過,似乎許道也從來沒說過,阿寶是奴仆。
而阿寶隻是不知所措地站在簷廊下低頭看著懷中的狸奴。
洗完澡的小妹,看著家裡新來的這位姐姐,倒是很高興。
平日裡,許道與阿娘管得嚴,輕易不讓她出門,自然是不會有年齡相仿的玩伴的。
若是一般人,聽到許璐叫自己姐姐,大概會稱一聲不敢,然後低頭請罪,但阿寶是不懂這些的,她能給出的反應,也隻有眼底的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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