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養家神可不是上上香,磕磕頭就夠了,那是需要祭品的,而祭品更不是所謂的三牲,而是人!而且必須要活人!
否則,也不會被稱之為最原始,最血腥的獻祭之法了。
克嶺村在這方麵還算好了,皆是快要死去的老人自我獻祭,從未有過強迫之舉,可是粱左知道,在黑山府境內,其他村鎮之上,每次獻祭之日,皆有不忍言之事發生,且屢禁不絕。
因為人,都是貪生的,像克嶺村這般異類,確實太少了。
吳婆婆搖了搖頭,“這不是我克嶺村的家神,你放心吧,他其實並非神祇,隻是因為他於我克嶺村有大恩,所以他對我們而言,便與神靈無異!”
粱左一愣,“果真?”
而後,他又突然想到,於克嶺村有大恩?莫非是指自己?可是自己做的真的隻是身為一個官員的本份,而且他到底並未救下克嶺村中那些青壯!他有什麼資格,接受塑像和供奉?
對於一個真正的官員而言,能被百姓塑像記錄功績,這是比堪比留名史冊的嘉獎,這種官吏無不是為當地百姓做了許多事情,並且得到當地百姓真心擁戴的人。
他梁左雖然自認做到了問心無愧,但卻也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功績。
“阿婆,我說過了,做這些事情,皆是我身為官員的職責所在,實在受不得這等供奉。”梁左有些赧然,他是發自內心覺得自己不配。
或許,當他將那本太祖大誥讀通讀透了,那時方才有資格吧!
吳婆婆聞言一愣,沉默良久,“其實,為大人塑像供奉,也是可以的……”
粱左:“……”
合著不是自己啊!
粱左有些尷尬一笑,扭頭看向一個恰好走到近前的官吏,“你說什麼?我馬上過去!”
那官吏一臉懵逼,但很快被粱左給硬生生拉走了。
吳婆婆見此也不由露出笑容,這個人確實很有意思。之前她還看見粱左天天捧著那本太祖大誥看,哪怕是路途中休憩的片刻空閒,他也會如此。仿佛那太祖大誥中暗藏寶山一般。
按說以這人的境界和本事,一本太祖大誥彆說看了,便是背都背下來了。也不知道天天看,有什麼收獲!
那本太祖大誥的內容,便是她也背得,隻是背得越清楚,便越發覺得現實殘忍。
有些東西,其實記得太牢,記得太清不是好事!
吳婆婆歎了口氣,將那半成的雕像,仔細用布包好,放進懷中。
都說未來不可預知,但吳婆婆知道,自己的未來其實已經可以一眼望到頭了。此生未儘之事,大概也就隻剩下這座雕像了!
“善芳,過來!”老太太不遠處的小丫頭招了招手。
這個小丫頭,大概是村中最聽話,最懂事的孩子了,她身上挎著一隻小包袱,不時還會幫其母親推車。雖然她身上那點兒力氣,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每次用力之時,皆是臉色通紅,讓人看得好不憐惜。
走了整整一天,也沒有像其他孩子那般叫苦叫累,現在其他孩子都睡下了,但她依舊自己走路。
她明白,自己若是坐上車,阿娘便需多使一分力,而阿娘現在推那輛車,已經極限了。
“去吧!你今天已經幫了我大忙,現在已經不遠了,阿娘一個人就行了!”善芳身側的夫人摸了摸她的腦袋,示意她快去老祖宗那邊。
善芳這才點了點頭,來到吳婆婆車旁。吳婆婆伸手將她拉上車,有些心疼地為她揉腿,這丫頭是個聰明的,也是個蠢的,纖細的腿腳已經有些腫了,卻也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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