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像!手藝真好!”許道手指輕輕在雕像上摩挲著,“這般好的雕琢技藝,我隻在兩人身上看到過!”
“哦,大人還見過彆人?老身這技藝自然不敢說冠絕天下,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老人家語氣有些自豪。
“嗯!”許道點頭,“從清雲縣城到府城的官道上有一座山神廟,那裡有一位廟祝,其塑像雕刻的本事不在您之下!”
“哦,那個呀!老身認得哩!”吳婆婆笑了起來。
“您認識?”
“對啊,那就是克嶺村出去的,我這一手雕刻技藝就是從他那裡學的呢,你說我認不認識?”
許道也笑了,“原來還有這等淵源。不過想想又覺得合理,如此高絕的技藝,如此執拗的性格,不正合克嶺村的性子嗎?”
“所以有人罵克嶺村喜歡出傻子!”老人家搖搖頭,竟是笑得有些接不上氣來。
許道上前運轉法力為其疏導氣血與氣息,但他的法力進入老人家體內,感知到的卻隻有空落落一片。
老人家的精氣神早就耗空了!如今隻剩下一具腐朽的軀殼!
“您這是何苦呢?以那日初見時的狀態,您至少還有幾十年好活!”許道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無奈,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
“活著很累啊,孩子!”老人家神情有萎靡,“其實你不該來的,你若不來打擾,說不定我便做完了,就差點睛了!”
老人家其實早就耗空了心神,全憑最後一口心氣支撐才未倒下,但許道的突然到訪,將這一口心氣也打斷了,她現在已經無力再為神像點睛了。
許道低頭看著手上的雕像,神像已經完成了九成九,確實就差點睛這一步了。若是自己不來,這位便會將自己僅剩的最後一絲精氣神全部灌注其中,完成點睛!
“這樣就很好!”許道笑著安慰。
“不行啊,神目無神,豈能做神像?”
“這並不重要!”
“不,這很重要,這雕像雖塑的是你,卻不是為你而塑!”吳婆婆看向許道,眼中意味堅決。
許道不由愣住,“您果真是真正的智者!我不如您!既然如此,我來代勞,可好?”
老人家笑著點頭,“哪能不好呢?這樣才好呢!”
她來塑身,真身點睛,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
許道拿起桌案上的刻刀,端詳手上雕像許久,而後以極快的速度,以刻刀在雕像的兩隻眼中輕輕一觸!
一股自然祥和的氣韻隨之落在雕像之上,亦有金光從雕像眼瞳中綻射而出。
神像在此刻,活了!
“阿婆,完成了!”許道也不由鬆了口氣。
隻是,身旁並無動靜傳來!
許道愣住,回頭看去,卻見老人家緊閉雙眸,嘴角帶著些許笑意,隻是安安靜靜地垂首坐在床榻之上。
神像之上,意韻內斂,瞳孔之中,金光逐漸黯淡。許道看著逐漸恢複平凡的神像,手指在其上摩挲。
他能感受到這神像與他之間的聯係,這種聯係並不是他建立起來的,不過他點睛之後,確實讓這種聯係加深了。
他將神像放回桌案,又將那柄刻刀收進袖中,來到了床榻之畔,佇立良久,想要將老人家的屍身放平,隻是當他手指觸碰到老人家的身體之後,老人家的身體,竟是一寸寸化為漫天金色光點。
就如同一塊已經腐朽的枯木,輕輕一碰便破碎了。老人家在雕刻之時,全身的精氣神,皆已耗儘,說是一具枯朽的軀殼,實則隻能算是一道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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