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麻煩師弟了!”崔宙很高興,拓荒令施行的是戰時法令,最是嚴苛,像這種調度本是不合規矩的,甚至有可能被當做逃兵處置。但許道既然說了能辦,那多半十拿九穩。
隻是他話音剛落,一旁的林盂自己卻先搖頭了,“不行!”
崔宙麵色一僵,“為何?”
“我今日若退了,此生怕是都要止步於此了,我不甘心!”林盂搖了搖頭,又笑著對許道說:“師弟,對不住了,辜負你一片好心了,但為兄亦有為兄的堅持,便是死在荒野之上,我也心甘情願!”
許道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而一旁的崔宙則是麵色發黑,乾脆扭過頭去,不再言語。
“師兄莫要生氣!”林盂語氣放輕,帶上討好之意,碰了碰崔宙的胳膊。
崔宙沒搭理,依舊對付著自己麵前的湯餅。
“師兄,你可知師尊明明很生氣,但卻並未來找我言說此事?也從未來勸過我?若師尊真的想阻攔,根本不必許道師弟開口的!”
崔宙動作一頓,歎了口氣,“何苦呢?你隻是一個醫官,做好自己份內之事就夠了!你便隻是待在營地之中,煉製丹藥,也是為拓荒出了大力!”
“我從未說過煉製丹藥便不是為拓荒出力了,隻是位置不同,職責不同罷了,前線將士,之所以能夠忘我拚殺,便是有這些丹藥作為依仗,隻是……師兄,我不同,我的夢想便是去開拓荒野!”林盂眼中閃過驚人的異彩。
“我雖境界不夠高,可是那些將士大多數也並不比我高,他們死得,我也死得!心之所向,行之何苦?”
崔宙陷入沉默,許道歎了口氣,“師兄,你若不死,未來宗師境中,必有你一席之地!”
“那我可不能死了,等我成了宗師,你以後可不能叫我師兄了,得叫我林宗師!”
用過飯,許道三人聯袂而出,大軍已經準備開始拔營!
出了門,卻見王老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飯堂門口不遠處。
林盂麵色一僵,“師尊!”
王老沉默著走到林盂身前,拍了拍林盂的肩膀,“好好的,莫要逞能!要逞能也該等到境界再高些!”
“我知道了,師尊!”林盂躬身一拜。
“活著!彆讓我聽到不好的消息!”說罷,王老轉身離開,仿佛過來隻是為了說這兩句話。
林盂一直等到王老走出去很遠,這才起身,什麼都沒說,眼眶卻已微紅。
林盂抽了抽鼻子,“真是的,一個兩個都這樣,就那麼不相信我能保護好自己?”
“我信!”崔宙抬手在林盂頭上狠狠一搓,“長大了,管不了你了!記著師尊的話,不要逞能!”
“行,那我便走了!”林盂點頭,對著許道與崔宙揮了揮手,而後毅然走向那已經集結到一半的大軍陣列。
“嗚~嗚~嗚……”
淒厲的號角聲響起,於營帳中回蕩,甲胄碰撞之聲響徹原野,一股肅殺之氣,驀然降臨。
一艘艘飛舟再度升上天際,前幾日不曾打出的旌旗,此時迎風而展!
大戰將臨!
營寨之中,除了軍官、統領的喝罵之聲,幾乎無人說話。
虛空艦首,前幾日一直身著錦袍的司馬縱橫,此時同樣一身甲胄蔽體,手上更是拖著一把大戟!
而在他身側,陳力夫依舊還是老樣子,甲胄不離身,不過今日他的兵器也換了,不再是長年累月彆在腰間的橫刀,而是一柄大槍!
槍與戟雖不敢稱百兵之王,但絕對是戰陣之王!
連這兩位最強者都在今日更換兵器,可想而知兩人對今日有多重視。
隊列整備完成,大軍開拔!天上飛舟遮天蔽日,地下旌旗如林!整個荒野隻能聽到士卒鐵靴踩踏在土地之上的轟隆聲,還有拓荒者們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許道麵色嚴肅地看著這一切,心中似有天雷激蕩,這便是人族的力量,或許單獨一個人拎出來並不起眼,也無法左右戰局,可是當千人萬人彙聚到一起的時候,便有了令天地變色的氣魄。
如今人族的疆域並不完全是大黎一朝建立起來的,雖然確實大黎太祖率人開拓了數十郡之地。
但這些開辟出來的地域,實則有很大一部分是前人已經開拓過一次甚至幾次,隻是因為廢棄,而又被詭異之力重新侵蝕成了荒野!
哪怕被開拓過的地方,重新被詭異之力侵蝕之後,十年之內,若是能重新搶回,那能被稱作失地,可若是時間超過十年,那失地也會真正重新轉化為原始荒野。
所以,人族與詭異的戰爭從未停下來過,有時可能會處於弱勢,人族的生存之地會變小,但人族從未放棄過開拓!放棄過抗爭!
在大黎之前的王朝是如此,再之前的王朝亦是如此。一代又一代,一朝又一朝,所以人族才能薪火不滅,傳承至今!
若是沒有各自為政,若是沒有貪官汙吏,若是沒有中樞衰落,皇權式微,若是天下萬民,都能齊心協力,共同開拓,與荒野,與詭異一戰,那這個時代真不敢想,會是何等壯美與蕩氣回腸!
可惜,這一切問題都是現實存在的,且已經病入骨髓,普通的手段已經無法根治,許道所暢想的情景,大概在大黎一朝是很難再實現了!
許道暗歎一聲,卻又覺得無話可說,因為,他不配!他不是那種可以肩挑天下,背負眾生的人,至少現在不是!
他隻不過是一個自私的修行者,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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