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升想要靠近她。
樓小語猛地後退一步,身子也止不住開始顫抖。
“為什麼?”
她的聲音帶上了悲涼,甚至連憤怒都沒有了。
一向運籌帷幄的霍升頓時愣在原地,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
此時此刻他像極了無助的父親。
可是他有什麼資格無助呢?
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
“我和媽媽被丟在樓家虐待的時候你在哪?我被逼婚走投無路的時候你又在哪?”
樓小語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可她通紅的眼眶的難以遏製的哽咽出賣了她強裝的平靜。
“對不起。”
一句話,用儘了霍升所有的力氣。
剛見麵時還有的威壓此刻在女兒麵前全化作了無數愧疚。
或許,他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讓女兒擁有選擇愛人的權利,於是他說“我知道你嫁給厲爵深不是自願……爸爸可以帶你走。”
此時此刻站在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厲爵深眸中冷光一閃,他不動聲色看向樓小語。身側的手竟不自覺攥緊了些,他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絲期待,就連他自己都未能察覺。
樓小語聽見霍升自稱爸爸,眼眶蓄滿的眼淚奪眶而出,或許早在見到他第一麵的時候樓小語就想說出那兩個字了。
可是母親的死曆曆在目,在樓家二十多年的屈辱不是一句“爸爸”就能原諒的。
明明他在世,明明他很厲害,明明……算了,不重要了。
因為那些悲劇已經發生,縱然現在的霍升能給她帶來無儘的好處,也掩蓋不了那破爛不堪的過去。
“我懷孕了,為了孩子也好,為了報仇也好,我都會留下來。”
霍升筆直的身子僵了一瞬,他的內心彌漫上苦澀,或許在女兒的心裡,現在的他還沒有厲爵深值得信任。
出於人的本性,他其實很想說他能給女兒更多的資源甚至是權力。
可理智告訴霍升,他沒資格去用這些東西乞求女兒的原諒。
“好,我尊重你的決定。”
他送懷中拿出一份協議,遞給樓小語,“這是……我目前能給你的東西,就當做是爸爸給你的嫁妝。”
樓小語眼中閃過猶豫,隨即還是接了下來。她現在最缺的就是權力和力量,況且這是霍升欠她的。
臨走時,霍升看向厲爵深的眼神重新帶上冷冽,威脅和警告的意味異常明顯。
厲爵深猛地有一種被老丈人看透的錯覺,脊背一僵,不過隻是一瞬間的事。
霍升看向女兒時,滿眼隻有溫柔,“有事,一定要聯係爸爸。”
樓小語沒有說話,也不敢看他。
短暫的見麵過後就是離彆,她不敢看。
六歲渺無音訊的那種恐懼感湧上心頭,就在霍升的背景即將消失在轉角的下一秒,樓小語突然問“你還會回來嗎?”
或者,什麼時候回來?
六歲那年沒機會問出口的問題,終於在她的婚禮上再次質問了那個男人。
童年永遠沒有人回應的問題,在二十年後的今天終於得到想要的回應——
“會的,等爸爸回來。”
霍升露出了見麵以來的第一個微笑。
男人不滿歲月痕跡的眉宇間已然褪去嚴肅,轉而覆蓋上一層鮮少出現在人前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