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與男孩攀登過的孤山,曾經與男孩到達過的海洋,曾經與男孩共度過時光的書房,那張藤床,那張藤椅,以及每次都由男孩親手添上的油燈...
逐漸那些場景開始支離破碎了起來,就像畫卷被巨力蠻不講理地撕碎,每撕碎一張他就遺忘一段曾經的往事。
那些往事成為了細碎的光斑彙聚為一道奔騰的彩虹快速地在眼前掠過,他惘然地向前伸手進那片彩色洪流,想要抓到什麼,但到頭來卻什麼也沒有觸碰到。
代表著龍王諾頓的記憶開始飛速消退著,那是大腦的磁盤正在被清空,那些曾經名叫諾頓的存在最看重的,最珍惜的,都在被一張大手無情地抹消丟進漆黑的垃圾桶中。
“不!不!不!”他狂怒地吼叫著,他雙手伸入了那片洪流中想要力挽狂瀾將一切都留下,但這一切都是徒勞。
“都到了這一步了,為什麼還要抵抗呢?吃下龍骨十字的那一刻,你應該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有人冷淡地在他的耳邊說道。
他置若罔聞,執著地向前邁步,整個人奮身不顧直接跳進了那片洪流中!似乎想要挽留住一切!可這個舉動卻得來了腦海中一聲嘲諷的清冷笑聲。
躋身進入記憶的洪流他的雙眼開始被浮光掠影占據了,畫麵以極快的速度閃過,無數的聲音和對話在耳邊掠過,對話的內容十分繁複,但聲音卻始終隻有兩個,他的,男孩的,他的,男孩的,他的...似乎他的世界隻有這兩個身影,除了自己就是男孩,他們互相擁有的隻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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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男孩呼喚聲又響起了,一下子壓過了一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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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他回頭,所見的是午後夕陽中的方桌,一朵白色的茶花在粗瓷瓶中盛放。
隔著那隻茶花,一席映著殘陽紅色的白衣男孩正呆呆地看著他。
“怎麼了...康斯坦丁?”看著男孩清秀的臉,他漸漸放鬆了緊繃的肩膀輕柔地問。
“哥哥,我有些害怕。”男孩低聲說。
“你害怕什麼?康斯坦丁,告訴我。”他放下手中的毛筆輕聲問。
“吞噬...複仇...王座...長老會的大人們。”男孩看向屋子的窗外,一輪殘陽斜斜地掛在峭壁懸崖之上,無數黑色的巨影從山巔掠過朝向殘紅的夕陽掠去,孤曠的吼叫肆掠燃燒的荒原。
“我們就是王座本身康斯坦丁,你不應該懼怕你自己。”他伸手躍過那朵茶花輕輕撫過男孩的頭,“而長老會...他們隻是在做他們應該做的而已,即使他們會為自己糟來毀滅。”
“哥哥...如果我想逃呢?”男孩抬頭小聲問。
“你真的這麼想的嗎?康斯坦丁。”他停止了撫摸,低頭看著男孩的眼睛,“棄族的命運從不是那麼容易背負的,你將放棄你曾擁有的一切,曾經你所愛的,愛你的都不會放過我們的。”
“對不起...哥哥。”男孩似乎有些被嚇到了,起身然後安靜地離開。
他默默地看著男孩離開了桌前,走向了離開小屋的大門。
在男孩推開門讓那殘陽照亮整個屋內時,他又忽然說,“你真的很害怕嗎,康斯坦丁?即使你害怕的是你背負的宿命本身?”
“哥哥...”男孩沒有回答,隻是又低聲呼喚了一遍他。
“...那就我們就逃吧!”他微笑地說,“從今天開始,逃得遠遠的,背叛一切,逃到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去。”
他站了起來,走到了男孩身邊,牽起了他的手,夕陽照在他皎潔如月的白袍上映出了半邊殘陽的血紅。
“所謂棄族的命運,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豎起戰旗,返回故鄉。”他說,“我們可能會死,但死並不可怕,死亡能把人拉近...”
看著男孩茫然不解的眼神,他撫在男孩的頭頂輕笑著說,“...對,能拉近生前分離的人。”
他們攜手走出了幽暗的房間,步入了那昭示著他們未來的血紅斜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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