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混血種和混血種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還要大。
但說實話,劉震燁不太願意承認造成眼前這一切的人是混血種,如果承認他是混血種,那麼他算什麼?正統狼居胥內的兄弟們又算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病殘嗎?
血焰的光芒照亮了大半個通道,一堵血色的焰牆在深處的熊熊燃燒隔絕了去路,八隻漆黑利足的異種死侍們圍繞在血焰牆前瘋狂尖嘯著,利足狂躁地在地麵上剁出一個又一個坑坑窪窪,它們不斷地向前試探又被沒有溫度但卻洋溢著相當危險氣息的血焰給逼回來,焦急地在牆壁和天花板上來回攀爬。
提著龍雀刀的煞星從另一邊走來,漸漸地壓縮著異種死侍們的生存空間,這一幕遠處的劉震燁相當熟悉,帶著身後的老弱病殘們被那群危險的死侍趕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腳步再向前踏了一步,異種死侍們的生存空間已經被壓縮到極限了,回彈的是發瘋一樣的反擊,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彆說是一群擇人而噬的怪物,一二十隻異種死侍擠在窄小的通道裡蜂擁而來的場景相當駭人,無數利足快速地挪動時翻飛出的黑影以及響聲能讓人從心底裡泛起恐懼。
藏在身體下的腺體噴吐出帶有腐蝕性的蛛絲,漫天的蛛絲紛飛而來,握住龍雀刀的林年隻是甩手,那些血焰就從龍雀刀的刀身潑出,接觸到血焰的蛛絲快速地失去活性,從本質上來說這些異種死侍結合了蜘蛛的基因,就算蛛網變異過但本質還是天然蛋白纖維,血焰似乎相當克製任何帶有“營養”的有機物。
在劉震燁眼中宛如死亡潮水的異種死侍轉眼就迎來了它們生命的儘頭,在這種瘋狂的衝鋒下就算是一隻重火力的現代化小隊也得邊開火邊後退拉扯距離,但這次它們的對手是不能用常理度之的東西。
“刹那”或者“時間零”這類神速係的言靈的戰鬥方式或許在使用者的直觀感受上來看是相當精彩的,詩意的,唯美的。可在旁人的眼裡,那戰鬥場麵叫一個驚悚和麻木。
迎向異種死侍潮水的林年消失了。
一瞬之間,通道內天花板上、牆壁上、地麵上的八足死侍們都燃燒起了血色的火焰,火焰爆燃的轟響以及眨眼就填滿整個通道的血紅光芒讓人感覺如墜地獄,那些尖銳的利足就像筷子一樣從軀乾上解體散落到地上,失去肢足的死侍儘數趴在地上扭曲著尖叫,又被血焰漸漸抽成乾癟的殼,那些堅硬的龍鱗也脆化出現裂紋化成齏粉。
血焰開始歸流向通道儘頭站立的林年,所有的養分和抽離的龍族基因都順著焰光填向他的身體,這種汲取營養的方式太過於高效了,“嫉妒”這把刀幾乎是把斯納特莫之劍的“吞噬”的特性發揮到了極致,可能原版的七宗罪都未曾有過這樣高效的吞噬性。
他雙手沒有忍住輕輕地張開,那些血焰從他的四肢百骸湧入,分流的血光像是紅色的大翼灌入他的後背,將他的影子投在通道的四麵,巨大,森然。
等到血焰漸漸消退了,林年身上還帶著幾抹焰光,低頭看著手上歡呼雀躍的龍雀刀以及手腕上連根的血管狀物不言不語。
劉震燁領著那群麵黃肌瘦的難民心驚膽戰地穿過那些枯槁的死殼來到跟前,他遲疑片刻後出聲詢問,“你...還好吧?”
他很了解“嫉妒”的效果,抽取敵人的營養來滿足活靈對養分的渴望,活靈又以慢性血統精煉的方式補強宿主。可問題就出在這個互利互惠的補強上,血統精煉可不是誰都能有福能享受的,使用“嫉妒”越久就代表著使用者越接近臨界血限,這是“嫉妒”樂得看見的,自己的宿主成為一個渴血的殺戮瘋子,不斷去追逐龍血基因來滿足它。
林年抬起左手捏了捏拳頭,忽然反手震擊在了身旁的通道牆壁上,刹那間,巨大的爆鳴聲伴隨著連綿的崩潰轟響瞬間填滿了冗長的過道,幾乎上百米的通道牆壁在那力量灌注進去瞬間一口氣爆開!
磚石和粉塵揚起填滿了所有人的視線引起恐懼的驚呼,那難以言喻的力量被灌注到牆壁裡不斷向前、向前,將沿途的瓷磚和牆麵全部摧毀,直到攀伸到視線的儘頭不知道多遠才停止,轟鳴的聲音又從遠處回彈過來,餘音不止。
粉塵漸漸回落,在無數咳嗽聲中,他們抬頭看向周圍,臉上逐漸彌漫起驚恐,視野能見到的過道幾乎全部被摧毀了,猙獰的裂痕攀爬在每一處角落,整個通道就像是被狂龍蠻橫地鑽過似的遍地殘骸,那些觸目驚心的痕跡隻是出於簡單的反手一敲,這種力量已經不可能是人類能做到的了。
劉震燁臉色繃得很緊,盯住安靜的林年,內心感覺是在走鋼絲,這種異狀他這輩子都沒有見到過,同時他也很清楚,自己這些人的生死也是這個看起來年齡不大的男人一個念頭的功夫。
林年沒有理由加害他們,劉震燁是清楚這一點的,但恐懼依舊像是種子一樣紮根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
“月”如果在這裡...會有勝算嗎?
他心中升起了一個放在以前自己都會覺得荒謬的念頭。
“我很好...但好像好過頭了。”林年收回左手捏住的拳頭,這還不是他的慣用手,他也沒有使用“八岐”來增幅自己的力量。
他覺得自己的血管裡的鮮血都在燃燒,燃燒所產生的熱力順著經絡遍布四肢百骸,那種微微膨脹的感覺充斥著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就連腦血管也活躍地在微微抽搐跳動,呼吸順暢到不可思議,他從沒有這麼好過,感覺能一拳打死一隻純血龍類。
不是錯覺,他拳頭捏緊的瞬間,那燃燒的血統清楚地告訴他,現在他真的能打死一隻龍,用那純粹的“力”。
這種“力”能與大地與山之王那極致的“技”硬碰硬嗎?再一次遇見後他能打爆龍王的腦袋嗎?
“冶胃”的構築進度幾乎快要完成了,越到了最後的關頭,金發女孩的速度就放得越慢,似乎是在等待著更充實,更營養的物質補充進軀體裡來為那金碧輝煌增添最後一塊青磚綠瓦。
宛如真正的biud類遊戲,沿途上的一切關卡都是為了闖關者變得更強,所有的準備,所有的收獲都是為了直麵最後關底的boss。
皇帝膽敢肆意讓林年進行飛躍性的提升,這就意味著他這個設計者對於關底的boss很有自信,迫切地想要讓林年達到與之能正麵一戰的程度——大地與山之王,環繞世界樹的中庭之蛇,那掌握“力”之極致的古老東西在祂的主場內到底該有多強大?
“下一處地方。”林年催促著劉震燁指路。
他的確需要這種力量,這是摧毀性的,壓倒性的力量,十二作福音靈構的潛力已經開始顯露無疑了,霧態血液和冶胃的疊加已經是次方級彆的增幅,如果這是皇帝的計謀,那也好,養虎為患這個詞在哪個時代都不新鮮。
劉震燁沒有拒絕的理由,他隻能沉默地給林年帶路,腦海中記住的地圖上代表著死侍出沒的危險區域又劃掉了一片,這根本就不是在走迷宮躲貓貓,這是在捕獵,迷宮內一切的東西都是這個家夥的獵物...好像這座迷宮就是為了對方而造的,被投放在迷宮裡的東西無法逃出生天,隻能被一點點擠壓壓縮空間,最後被堵住...吃掉。
一處又一處的地方被踏足,被圍剿,血紅的光芒照亮無數通道,劉震燁麻木地帶著林年穿行在通道中,那些危險的東西一群又一群地被追上、殺死,隻要知道了他們的出沒地,隻要見到了他們的蹤跡,那麼逃跑就是一種奢望了。
一排排的血焰接連燃起,劉震燁已經看得麻木了,凶狠的死侍被捏小雞崽一樣捏死,讓他恐懼的同時也不由泛起了一絲期待,說不定對方真的可以通過那個危險的地方...
最後一簇血焰在林年的肩膀上熄滅了,他鬆開了手上抓住的死侍的脖頸,被掐成粉末的頸骨上的腦袋被燒成了皮包骨頭的骷髏,摔落在地上後立刻在脆響中碎掉。
“這是我知道的最後一個地方了,剩下的就隻有...那裡了。”劉震燁在林年的身後低聲說道。
“帶路。”林年沒有廢話,“冶胃”的構築從很早之前開始就卡在了最後的進度條,葉列娜的意思很簡單,最後這一點缺的營養需要足夠分量和資格的東西來進補,如果說她真正需要的東西是“龍類基因”,那麼這些死侍的確不夠格來完成十二作福音的搭建。
他們繼續在迷宮中前進,因為大掃蕩的緣故,整個迷宮安靜得可怕,彆說死侍了,恐怕那些被投入迷宮的危險混血種早已經聞風而逃了,之前追獵死侍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不長眼的危險混血種試圖偷襲他們,但結果就是被林年掐斷喉嚨喂養“嫉妒”。
比起吃人,依靠“嫉妒”抽乾淨混血種的龍類基因要顯得文明多了,而且林年看起來也不像是有道德潔癖的人,他的底線相當靈活。
七宗罪吃人≠他在吃肉。
吃人的是武器,關他這個使用者什麼事情?
劉震燁抱著相當忐忑以及複雜的心情,領著林年走向了一條不起眼的通道,隻是這一條通道越往裡走光線就越是晦暗,牆縫裡常亮的日光燈泡開始出現頻繁的故障和閃縮,牆壁和天花板的瓷磚也逐漸灰敗破舊了起來。
黑暗侵襲。
與此同時的,劉震燁在走進這條通道後表情也開始發生僵硬抽搐,他額角的青筋不由自主地暴起,黃金瞳也點燃了,每往裡走一步都相當的吃力,就像是在泥潭中行走,那些默默跟隨著劉震燁的難民們早已經癱軟在了地上和牆角邊,無力再向通道內進發。
難怪劉震燁認為這條通道極有可能是出口卻沒有來殊死一搏——他帶著的這些弱者甚至都沒法走通這條道路,就連去覲見都無以為繼,何談逃離?
林年大概猜到了引發這一切的源頭,那些壓迫著劉震燁以及難民們的力量真相隻有一個——龍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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