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你的關係,比起他和我的關係怎麼樣?”楚子航又問。
路明非這下直接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楚子航,滿臉無語凝噎。
楚子航也看著他,不知道對方怎麼了,但他近兩年來培養出的一些“人際交往”還是讓他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隨即低聲說,“如果覺得我說錯話的話,可以不用理我。”
“不是說錯話...隻是忽然有些覺得,師兄還就是那個師兄。”路明非摸了摸額頭,心中多加了一句:除了你菜一點以外,基本特征都一致了。
“這個問題我不好回答,但如果主觀來看的話,可能我和林年的關係比起他和你要好上那麼一點點吧。”路明非咳嗽了兩聲,認真地掐起拇指和食指之間的點點距離,“畢竟我們高中時候就認識了,有著人生三大鐵的情誼。”
“人生三大鐵?”楚子航聽見了新詞。
“一起逃過課,一起上過網,一起偷看過女生體測考試。”路明非正兒八經地說。
“在你的認知裡,我和那個林年沒有過這些經曆嗎?”
“絕對沒有,因為師兄你是個很死板的人啊,而林年是個悶騷,隻有我能對上他的電波,你們在一起恐怕就隻能刷題和打籃球了!”路明非話語裡有些得意揚揚。
“嗯...”楚子航多看了一眼路明非,心裡對路明非和那個叫林年的男生的關係又有了新的評估,“但我從來不認識這麼一個人,無論是同窗還是籃球場上,我可以很確定我不認識那個被你叫作‘林年’的人。”
路明非沉默了一小會兒,轉身向前邁步,“他不見了。”
“不見了?”
“消失了,不存在了,好像一碗加了醋的牛肉麵被端下去,再端上來的時候裡麵的醋就沒有了,雖然牛肉麵還是那碗牛肉麵,但沒有醋這碗麵就不好吃了。”路明非緩緩說,“所以我要找到他,不惜一切代價,這是我進入卡塞爾學院的初衷,也是我之後一直會去做的事情。”
“對於你來說,林年就是那場台風。”楚子航忽然輕聲說。
路明非頓了一下,無言。
楚子航終於知道自己對路明非莫名的認同感和探尋感從何而來的了,從根本上來講,他居然和路明非是一類人,他們兩人都在為了一件不被整個世界認同的人或事努力地活著,不斷地向前邁步,意圖證明瘋的是世界而不是自己,這是他們行走在這條路上唯一的動力,也是不可能放棄的使命。
不知為何,他從未有如此的相信路明非所說的“林年”的存在,甚至他現在再度在心中咀嚼這個名字時,甚至能在腦海中勾勒起一個模糊的輪廓,一個走在前麵回頭望著自己向他伸出手的大男孩的形象...那是一種異常的安心感,從台風那一天起他從未感受過的安心感。
他有些明白路明非為什麼執著於尋找那個“林年”了,因為如果那份安心感是真的,那麼沒有人會拒絕他,在不小心丟掉他後,自然也會拚儘全力的找到他。
那是他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已經叫了一些認識的朋友幫你尋找那個叫‘林年’的人,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把關於他更多的詳細資料寄到獅心會,有了那些資料說不定能更快地幫你鎖定到一些蛛絲馬跡。”楚子航說。
“多謝了,師兄。”路明非頷首。
兩人陷入安靜,在蟲鳴燈影中圍繞著燈火照亮的湖畔走了一程。
“對了,師兄我有一個問題,明天新生們不是要3e考試了嗎?你有沒有參加芬格爾在論壇上開的盤口,就是那個賭我能不能過3e考試的局。”路明非忽然問。
“沒有人開你能否通過3e考試的盤口,因為你通過3e考試在大部分人眼裡是肯定的事情,一件確定的事情是無法開啟盤口的。”楚子航停頓了片刻,“倒是有人在開你另外的盤口,賭你會不會因為3e考試而被定性為危險血統從而驅逐出學院,盤口的比例聽說很誇張。”
“師兄你下注了麼?”路明非問。
“沒有。”楚子航抬頭看他的背影,“你希望我下注麼?”
“嘗試著買一些?”
“買哪一邊?”還是熟悉的楚子航式的嚴謹回問。
路明非回頭看向楚子航的瞳眸,笑了笑,說,“如果可以的話賭我贏吧!這一次我不能輸,所以我要贏,我也必須贏。我會找到林年的,證明我不是瘋子,然後回到我該去的地方,繼續完成我的使命。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無論再走多長的路。”
“如果到最後你也沒能找到他呢?”楚子航輕聲問,像是在問路明非也是像在問自己。
路明非站在路燈下,隔著石板路階望著他,無所謂地笑了笑說,“沒有醋的牛肉麵我情願整碗倒掉,也不會吃一口。”
楚子航回望著那個男孩的眼睛,那雙褐色的瞳眸的深處藏著的情緒多麼複雜,憤怒、執拗又滿是決然,仿佛離群索居的雄獅,孤獨又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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