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之一的交換,說來可笑,那明明是拿來殺死龍王的代價,到頭來,龍王的確也死掉了,可四分之一卻用錯了方向,如果不是自己被憤怒吞噬了心智,林年原本都可以上去地上順帶殺死耶夢加得吧?而不是放任耶夢加得躲藏了起來不知道在哪裡醞釀著更大的風波。
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所以才讓後悔成為了一種絕症,路明非沒臉去見林年,見到林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竭力地避開林年,像是在等時間來緩和傷口,但那傷口似乎卻在漸漸的流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飛來的蒼蠅會在上麵肆無忌憚地產卵,最後長出白嫩的蛆來。
至於林年這邊是怎麼想的。
林年看著路明非,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能說什麼呢,這三個月以來,他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做夢夢到的都是同一個畫麵,同一個背影,那個渾身是血,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的男孩,被自己叫作兄弟,叫作朋友的男孩一個頂著破破爛爛的身軀往尼伯龍根的深處走去。…。。
對方身上的傷口全是他一刀一刀砍出來的,他的那些質問,那些對他身上的缺點,性格的漏洞,以及過往所有行為的不成熟的抨擊,全部都像是刺一樣紮進他的心臟裡,他甚至沒法還嘴,沒法反擊,因為對方說的都是對的。
說到底,皇帝是衝著林年來的,那個家夥針對林年可以不計一切代價,而林年身邊的人自然就成為了祂最大的武器,祂不玩什麼綁架威脅的陰險套路,祂隻會將那些林年在乎,在乎林年的人自然而然地放進危險的局麵中,那麼隨之而來的衝突和矛盾就會油然而生。
事後林年複盤過尼伯龍根的整盤局,可以說最後林年和路明非的對立就是皇帝想要的局麵,大地與山之王到底死不死,皇帝都不在意,他真正想要的是林年和路明非互相把狗腦子打出來。
無論是林年最後砍出了那一刀,還是路明非捅出了那一劍,那麼祂的目的就達成了,這兩個組合起來對於皇帝來說最大的麻煩將不拆自散,孤立林年的目的也能順利達成。
所以,陳雯雯自然成為了關鍵,那是象征路明非心中作為人的,對於人的感情最為純潔也是脆弱的一部分,那是路明非對於過往還是普通人而非混血種時的牽掛,一旦斬斷了這份牽掛,那麼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那個仕蘭中學人儘皆知的衰仔了,隻有暴怒的‘s’級屠龍者。抓住那份暴怒,不斷地添油加柴,再加上置放在青銅棺槨中的那把“暴怒”本身的情緒催化效果,那麼一個完美的棋子就誕生了。
林年無數次想回到藍色海灣的那個夜晚,在水邊和路明非談心的時候,他覺得那時候自己真的是個蠢貨,為什麼要支持路明非去找陳雯雯?為什麼不乾脆利落地告訴他不要把陳雯雯扯進這個爛攤子?路明非會去找陳雯雯,肯定也是因為自己的大力支持吧?那一番打動路明非的話語,他無數次想要撤回,但可惜沒有如果。
他該用什麼姿態去見路明非?
陳雯雯的死他覺得自己難逃其咎,即使了解這件事的人都會說,陳雯雯的死都是皇帝的錯,而非路明非和林年任何一個人的錯,可林年總覺得這就是自己的錯,路明非罵過他的那些毛病,沒一個罵錯了,難道不正是那些毛病導致了事態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樣嗎?他空有一身血統和力量有什麼用?如果他不犯那些老毛病,陳雯雯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如果不是自己,皇帝也不會找上路明非,也不會找上陳雯雯,悲劇也不會發生——這恐怕也就是皇帝想要讓自己明白的道理吧?孤立自己,離開這些人,那麼所有的矛頭就會對準他一個。
林年不想要皇帝得逞,也明白這是陽謀,可堅信著自己的理念,路明非和陳雯雯的這檔子事情又不斷地讓他難過和內疚。曼蒂·岡薩雷斯曾經提醒過林年,你不能什麼都要,你總需要失去什麼,來換得全局的勝利。所以,路明非失去陳雯雯,也是所謂的失去的一環嗎?為什麼這些痛苦要由他身邊的人來承擔?
對於他來說,身旁在乎人的痛苦,永遠數倍於他自己的痛苦要來得噬咬心腸一些,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也不知道皇帝早就看穿了這一點,還是這一次隻是偶然,即使皇帝的計劃失敗了,但那殘留的傷痕依舊讓他日夜難眛。
幼發拉底樓的密道之中,出口外照進來不太濃烈的陽光,照亮了密道口那唯二站立的兩個人影,林年和路明非互相看了一眼,又主動錯開視線,表情和眼中都是難明。
說白了。
林年和路明非如今互相都覺得自己在尼伯龍根下的事情做錯了,沒臉見對方,這也導致了三個月以來,他們都在互相避開對方,一句話都沒說過。
兩人都陷入了無儘的內耗,一點點細數自己的罪責——他們都不是去思考對方做錯了什麼的類型,所以越是思考,越覺得自己沒臉去見對方,讓這份間隙在彆人的眼裡看起來越來越大。
三個月之後終於遇上了,但見麵就是拳打腳踢,雖然幸好反應的快沒真的打起來,但這氛圍也足夠尬到他們兩個人想轉頭就跑,把這個什麼破任務丟在這裡不管了。
可職業操守還是讓兩人站住了腳,享受了一段讓人想死的沉默之後,林年先開口說話了。
“有個人得放走她是這群人中的內應,沒必要被抓去執行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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