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來說一個部族的女巫是不允許隨意離開族落的,因為對於部族來說,女巫的重要性幾乎等同於部族的半條性命,勞妲這個女巫繼承人的重要性更是不容忽視。
在山崩以及神山出現可怕異變的當下,很多人忽視了勞妲突然的舉動,那些第一時間從地牢調往部落裡女巫居所的戰士也下意識忽略了那些朝向海灘邊趕的人。
他們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女巫繼承者正就混在這裡麵,她順著人群相當低調地湊近到村口的位置,躲開了第一波順勢往村裡去的戰士,然後錯開人群朝向另一個下山的小路。
那是穆蒙大哥以前告訴她的小路,從成為女巫繼承者之後,她就被嚴令禁止離開部族的保護範圍。
雖然她知道自己對於部族的重要性,以及自己性命的珍貴,可正值年輕躁動年紀的她依舊耐不住性子往外麵鑽。
她很少跟人說自己的心裡話,或許從前的時候可以。
那時候還是小女孩,沒有顯露出女巫天賦時,她也是部族之中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之一,身邊也有著許多的同伴,一起漫山遍野跑,一起晚上聊著森林裡那些恐龍有多可怕,一起激烈爭論部族之中最厲害的戰士是誰。
可在被選中成為女巫繼承者之後,那些日子都一去不複返了。
女巫在部族之中是神秘的,受人敬畏的,幾乎是一夜之間,她就發現每個人看自己的目光都變了,以前那些在她看起來高高在上的戰士和族老們,都會將溫柔和關懷的目光投向她,讓她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從身份地位的改變開始,她得到了以前夢寐以求的東西,但也失去了許多東西,比如自由。
從小路跑下的勞妲離開了他人的視線,提起裙擺在陡峭的山路上跑得飛快,哪兒有被人保護著,尊敬著的那個女巫大人的矜持和尊貴,活生生一個野丫頭。
接近十年的時光,她幾乎一步都沒有踏出過部族的保護範圍內,最多在極力的申請下讓穆蒙大哥他們帶隊保護她去海邊的沙灘玩兒了玩水,這就已經是她活動範圍的極限了。
這也導致了她將那股子部族女孩的野性徹底壓抑在了心裡,那種躁動感和不安分感無人傾述,這也是女巫繼承者屬於自己的迷茫和苦衷。
之所以她在部族之中最親近的就是穆蒙大哥,不是因為他是最強的戰士,而是因為十年以來最快樂的日子大概就是在她的央求下,穆蒙大哥是唯一一個願意帶著她走秘密的小路下山,在海邊看星星的人。
那可是極大的失責行為,倘若被部族知道了,大概率會卸任穆蒙大哥狩獵隊長的職責,並且打上整個戰士的恥辱柱上被後人唾罵。
可穆蒙大哥依舊這麼為自己做了,隻因為自己鼓起勇氣悄悄向對方請求,也就是那時候她心裡對穆蒙大哥有了些許欽慕。
自身強大又願意為自己破壞規則,很少女孩能拒絕這種夢中情人,勞妲也一樣。
之前主母提到的穆蒙大哥準備申請勇士試煉,其實在許多戰士的眼中試煉基本就等同於找死。
因為那麼多年下來,他們早已經看清了,退一萬步說,就算勇士試煉通過了,那麼在勇士這個名號封上的那一刻,前往神山就是時間上的問題,因為那是每一個勇士的宿命。
沒人覺得有人能真正戰勝神山上的神明,但凡接近過神山半山腰,親眼見過那登天屍骸鋪出的道路的人,都不會覺得有誰可以跟造就那恐怖景觀的存在戰鬥。
可穆蒙依舊申請了勇士試煉,大家都以為他太過向往那勇士的頭銜了,其實隻有勞妲知道不是這樣的。
穆蒙大哥並非是一心戰鬥,或者信仰入腦,每天嚷嚷著要把生命燃燒獻給馱天的人。
他想要申請勇士試煉的原因很簡單,隻是一個小小的承諾,一個女孩在夜空下的一句喃喃自語。
在神之選民的部族之中一直流傳著一種說法,如果將整座島嶼看作是一場試煉,那麼馱天就是最終的關卡,戰勝了馱天就可以通關這個遊戲,而通關之後
下到一半山路的勞妲視野忽然寬闊了起來,抓住一棵小樹停在陡峭的山崖上看向那蔚藍的大海以及海平麵儘頭的無限波光,眼中漣漪圈圈。
無數部族的人或許心中都想過,倘若真的某一天,一個天降的勇士誕生在了部族之中,他一路成為戰士,通過勇士試煉,一路殺上神山,擊敗了他們的神明,這座島嶼存在的本身意義自然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