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停在了半山腰上,被他手裡掛著的勞妲在乾嘔,因為她實在是吐不出什麼東西來了,不是什麼人都能頂住被林年提著到處亂跑的,尤其是林年環過她腰部的手還略微抵住了她的胃部,山路稍微一顛簸起來更是要人老命了。
至於問為什麼沒有公主抱或者乾脆背著,隻能說勞妲還沒有解鎖這種需要高好感度的cg,所以勢必得吃點苦頭了。
林年停在了隔壁的一座山峰半山腰,因為按著勞妲的指路,再往前就是一片火海了,彆忘了亞特蘭蒂斯島嶼的另一片還在燒著呢,雖說山脈阻隔了火勢,但那連綿半片原始森林的森林大火想要熄滅沒個一兩天想都不要想。
神山臨靠著的往右第二座山峰的山下燒得正旺,完全就是火海一片,勞妲指路的方向就在那被火海吞噬的森林之中,這種火勢大不可能帶勞妲下去,時間零雖然能提升速度,但在領域之內該承受的高溫是一點都不會少的。
刹那的話也彆想了,高速通過的確可以最大減少和高溫火焰的接觸時間,但勞妲承受不了這種極速,林年可沒什麼唯心神速力去保護和他一起移動的人。
“圖書館入口的位置在哪裡?”林年看向勞妲問道,用的是標準的土著古迪維係語。
勞妲愣了一下,抬頭看向林年,下意識說了一句話,可林年卻是依舊重複著自己的話,“圖書館入口的位置在哪裡?”
很明顯林年不是一朝悟道,頓悟了語言學的奧義,隻是他記性不錯,把路明非之前說過的話硬生生背了下來,現在挑時候複述一遍罷了。
勞妲很快也發現了這件事,便放棄了跟林年交流的無用功,探頭看了一眼火焰熊熊的山腳,在失去了辨識性的地形,再加上火焰和濃煙的遮蓋下,她也隻能憑借著記憶隨便指了一個方向,眼底卻悄然鬆了口氣,大概是覺得大火陰差陽錯地保住了他們族的聖地。
林年看著勞妲所指的一片火海,有些皺眉,又看了一眼勞妲,由於他現在心情很沉,對這件事也很上心,所以這一下的“林年不認可的目光”頓時把勞妲給嚇了個遍體生寒,覺得自己下一刻就得被丟到火海裡去了,立刻就緊張了起來為自己辯解,哇啦哇啦地說了一大堆,林年全程盯著她,把她看得越說越委屈,眼看著就要掉小珍珠了。
林年真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再跑回去一趟,把安娜或者路明非其中一個帶過來當隨身翻譯更明智一點,果然之前聽到圖書館這個關鍵詞的時候還是讓他顯得有些太急躁了,應該再多問清楚一些才動身的。
可這個念頭剛起來的時候,他就聽見了葉列娜的聲音響起了,“她是在說,下麵被火包圍的地方應該是有一條路的,那條路直通一個山洞,但找到山洞還沒用,因為那個山洞是他們族內的聖地,沒有神的血脈是無法進入其中的。”
葉列娜從林年的身後忽然探出了一個腦袋,勞妲的視網膜內清晰地出現了這麼個水靈靈的金發女孩,嚇得她不知道多少次一屁股坐在地上了,驚悚地看著這一出大變活人,這個金發女孩從原本一個人的林年身後走了出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喲!小朋友,有沒有趁我不在的時候勾搭我背後這個帥哥啊!”葉列娜蹲在了小女巫的麵前,伸手揉了揉她那辮成一股一股的,很有野人氣息的辮子。
最讓小女巫吃驚的是,麵前這個突兀出現的金發女孩開口就是正宗的古迪維係語,還是帶口音的,好比那個正宗京腔。
林年微微眯眼看著葉列娜惡作劇一樣扯著小女巫的臉頰,後者害怕又不敢躲,隻能僵硬地坐在原地被這個金發的幽靈折騰。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與李獲月因為血裔的聯係才導致李獲月可以清楚看見葉列娜,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個樣子的,葉列娜對於現實的侵蝕和影響越來越明顯了,從以前的旁人視而不見,或者隻能看見不能觸碰,到現在的隨心所欲地影響到物質現實,看得出來不僅是他在變強,葉列娜也同步地開始取回了她曾經吹牛逼時說的“過去輝煌的榮光”。
林年其實也大概猜得到,或許自己身上的那些斷開的象征“權與力”的鎖鏈就是葉列娜力量恢複的原因,曾經在葉列娜沉寂的時候,透過心象的世界見到的那巨大的青銅立柱上被鎖鏈束縛的金發女孩必然是象征著什麼的。
當鎖鏈全部解開,青銅立柱上的女孩墜落向自由的時候會發生什麼,林年不知道,他也從未去深想過,而現在那一天已經越來越近了。
“想什麼呢?”葉列娜回頭看向林年露出了一絲挑逗的笑。
“你怎麼會懂她們的語言?”林年輕輕抬了抬下巴示意被葉列娜折騰的野人小女巫問。
“古迪維希語可不是她們的語言,這個語言體係更早的時候是脫胎於aharashtriprakrit語的,屬於是中古印度的語言,以前各個地區不同的龍類為了規避龍族的語言會勾動言靈以及規則的弊端,創造出了不少日常交流的語言,古典瑪雅語,原始愛爾蘭語,古埃及語,梵語等等都是龍類創造的雛形,之後再被其他種族挪用後革新出他們自己的語言,但其宗主和核心還是萬變不離其宗的。”
葉列娜科普道,“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以前我可是在這裡待過一段時間的,那時候島上的原住民們用的可也是這個語言。”
原來最靠譜的翻譯一直都在身邊,果然有麻煩找葉列娜,這家夥總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本領。
“覺得把我借給李獲月是個壞主意了?覺得已經離不開我了?”葉列娜噗噗噗地笑出了聲音,要多揶揄有多揶揄。
“彆嘴貧了,圖書館的入口就在下麵,你好像不是太激動?”林年見到葉列娜依舊一副風輕雲淡,悠閒自在的模樣,心中原本的期待悄然放了下去。
“真在下麵我已經精控你一拳砸穿山體衝進去了,那可是大圖書館誒,倘若當年這座島上的避世派龍族能把大圖書館搬到這裡來,那麼之後的戰爭就真沒外界的那些跳梁小醜什麼事情了,四大君主都得手牽手才敢來這座島闖一闖。”
“有那麼誇張麼。”
“被整個文明視為禁忌所封禁的知識庫,你以為呢?”
“那四大君主為什麼還費儘心力想要去融合,想要去吞噬自己的兄弟姐妹彌補基因缺陷?直接想辦法攻陷大圖書館得到力量不是更好嗎?”林年一直覺得葉列娜有些太過於鼓吹大圖書館的重要性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葉列娜說,“大圖書館內所有的知識導向的最終之地並非那些君王們想要的,如果說那條道路的儘頭是天堂的大門,那麼大圖書館中知識的導向就是無敵的深淵,無論是天堂還是深淵都意味著神秘與強悍——抵達深淵的目的不過是置死地而後生,得到偉大的力量,再一路殺上天堂。”
“終究人還是要上天堂的,隻不過方式不同。”葉列娜淡淡地笑了笑,“那些君王們本就已經站在天堂的門扉前了,隻需要殺死周圍的彼此,就能跨越最後一步,哪裡需要大費周章地將自己置死地而後生,重新下一遍地獄再重新殺回天堂?對於他們來說,吞噬同胞,補完缺陷的基因才是正道。”
“那你呢?”林年問,“如果是曾經的你的話,會選擇哪一條道路?”
很明顯的打蛇隨上棍的套話手段,可葉列娜卻無所謂林年的小心機,按那句話來講,氣氛都到這裡了,她也該交代一些事實了,所以無所謂地說道,“能走正道當然都會走正道,邪道是留給廢物和失敗者的,就像是我和皇帝。大圖書館這種東西放在以前,我和皇帝看都不會多看一眼,但現在我們彼此卻對這片深淵趨之若鶩,這證明了我們兩個其實都是爛人。彆看祂平時神神叨叨,故作高人,祂和我一樣其實不過是一個失敗者罷了,走投無路的囚徒,若是你真正能將祂最後的希望也抹淨逼祂到絕路——什麼君無戲言?什麼君臣之誼都會被撕得粉碎。”
她站在懸崖邊,麵朝著那一望無際的森林大火,硝煙與火光糾纏著向天上湧,淡金的瞳眸被照得通紅,“輸過一次的人見識過真正的絕望,如果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壓上賭桌的就不僅是他們手邊的籌碼,而是壓上他們真正的所有——尊嚴,道德,地位,性命,仁慈。”
她說:“比絕望還要可怕的是絕望後得到的希望之後再度迎來的絕望。皇帝和我都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所以我們都不想輸。”
聽完葉列娜的有感而發,林年安靜了片刻後轉頭看向圍繞山脈燃燒的火海問道,“既然大圖書館不在這裡,那是不是就意味著我不用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不,該走一趟還是得走一趟。”
葉列娜說,“因為避世派們的確盜取了一部分大圖書館的知識藏在了他們自己的圖書館裡,也就是這座山體之內,所以你可以稱他為...迷你圖書館?在那裡麵或許能得到一些有助於我們接下來計劃,也有助於你變強的東西也不一定,走這一遭也不算是白走。”
“加快腳步吧,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再去幫我殺掉那條龍,大圖書館的線索依舊藏在這座島上,就等著我們去取...可不要讓人提前搶先咯。”
她向前邁出了一步,在她麵前就是一望無際的火海,理所當然地一腳踩空,摔向了山崖下滔天的火焰,在墜落時半空中略微轉體伸手向林年,示意他跟上。
林年回頭看了一眼勞妲,平淡地說了一句,“待在這裡。”
隨後就跟上了葉列娜跳下了山崖,在勞妲不可置信地衝上前俯視山崖之下,立刻就被那熱浪給衝得有些睜不開眼睛,遮擋著的手指縫之中,她清楚看見了林年墜入了那片硝煙彌漫的熊熊烈火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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