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俐姮悻悻地坐下,又略有不樂,回過頭問徐慧珈:“皇上看著怎麼不是很高興,龍胎康健降生不是好事嗎?”
徐慧珈隻是淡笑,安撫道:“皇上怎會不開心?隻是有些醉了,俐姮姐姐巧舌如簧,最會說話了,皇上不會生你氣的。”
聽她這樣說,孫俐姮這才放下了心,轉回頭撚了個裹糖蜜餞心滿意足地吃了。
“這樣的歌舞,年年皆是,毫無新意,也甚是無趣。”弘曆笑的不以為意,轉頭要去和琅嬅說話,卻看琅嬅小心地剝了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正笑著準備遞給他。
看他接過去吃了,琅嬅也和顏悅色與他對望,笑吟吟道:“正逢寒冬,皇上難免覺得疲倦,這才看的厭了。倒是慧貴妃這一年彆出心裁,特意為皇上準備了旁的歌舞,皇上可要看看有無新意?”
弘曆挑眉,“哦”了一聲,低頭看向笑靨如花的高曦月,笑問道:“貴妃這般體察朕的心意,朕自然要看看,是何歌舞?”
曦月對琅嬅有短暫的對視,立時站起來,盈盈綻開笑意:“寒冬之時最是思念春日光景,臣妾這才有此念頭。”轉而回頭,些許示意。
一陣鼓樂齊鳴,便是琵琶聲聲悠然入耳,接著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襲如明月般淡黃的花裙,翩翩起舞,鸞回鳳翥,麵紗籠著她的麵龐,女子聲聲抑揚頓挫,細聲念道:“春路雨添花,花動一山春色。”
話音剛落,霞裙月帔的女子湧入,滿身月影,婀娜環繞,輕舞蹁躚。任由月光輕灑,颯遝舞動從中間四散而開,似一株盛開的曇花。
“行到小溪深處,有黃鸝千百。
飛雲當麵化龍蛇,夭矯轉空碧。
醉臥古藤陰下,了不知南北。”
最後一聲昂昂而出後,便是餘音環繞,嫋嫋悠然如微風飄散。那樣的溫聲細語,直叫人蕩漾情腸,仿佛被牽引著,一同回了春日爛漫,眼前的白雪皚皚渾然是夢一場。
回過神時,才驚覺耳邊仍然有寒風掠過。
“好!”弘曆笑著大讚,一時興起間,又再度捧了一盞清酒,“人隨春好,春與人宜。能讓寒冬再現春景,貴妃好心思!”
歌舞褪去,曦月也撚著酒杯,笑逐顏開:“皇上喜歡,臣妾萬般心思也是值得的。”
弘曆頷首,開懷道:“方才的琵琶樂聲甚好,朕倒是許久未聽你彈奏了,改日朕去看看你。”
人人把酒言歡之際,卻唯有青櫻鬱鬱寡歡。她真覺得弘曆是醉了過頭,這樣顯而易見的諂媚,他就這樣放在心裡。為他花費心思,是口頭上說兩句就做數的嗎?自己今日特意簪了他喜歡的水仙花琉璃簪子,他竟看也不多看一眼。
“皇上,這詩臣妾聽著很喜歡,是何人所作的?”正逢嬿婉笑意嫣然地開口,弘曆正欲作答,青櫻卻看不下去了。
“這樣高雅的詞,令貴人如此才疏學淺,就算皇上說了,你也未必能懂吧。”青櫻不屑地睨了嬿婉一眼,卻依然要做出一副笑意,拉長語調道,“令貴人不會也喜歡詩詞了吧。”
弘曆漫不經心地把轉著持珠,忽然指了指青櫻:“朕瞧你桌子上的糖蒸酥酪是貢品,不如拿來給朕吧。”
青櫻猝不及防與弘曆對視,一下就羞紅了臉,嬌嗔道:“皇上要臣妾的糕點做什麼,您自己桌上也有呀。”
弘曆瞥她一眼,冷淡道:“朕瞧你不顧著吃東西,倒是一個勁兒說話,不如拿來給朕醒酒,免得白白放著。”
熱鬨的宴席上隱隱約約傳來幾道取笑聲,青櫻一下噤了聲,不甘地撅了噘嘴,又得假意訕笑一聲:“皇上總逗臣妾。”
弘曆無語地白了她一眼,這樣一來一回,嬿婉的話卻是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恰逢此時,意歡柔聲地開口:“此詩,乃是北宋秦觀所做的《好事近,夢中作》。所記下的,是他夢中之遊的春日,生機盎然,花香爛漫。”
意歡輕笑如海棠醉日,她愛詩詞,也喜歡好學的人,看嬿婉真心好奇,待弘曆話音落下,便開口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