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的旨意那樣狠厲,是誰來了也動搖不了了。朝堂對玉氏王爺的非議,也愈發激烈。最多的,便是直指他的愚蠢和狠毒。當今的大清之主是如何愛待自己的皇後,眾人都看在眼裡,更知弘曆最恨他人薄待發妻,玉氏王爺是失心瘋了,敢做出這樣的事。
其實金玉妍心裡何嘗不明白!但她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怎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族也被弘曆厭棄?她從活著起就被人在耳邊說,她是玉氏的未來,她是玉氏的一顆明珠。從前她以為彆人這麼說,是因為自己將會成為世子的妻子,玉氏的王妃,可原來,是要她遠赴他鄉,爭得一個自己不愛的男子的寵愛。
她是恨的,她怎能不恨!可是她除了能這麼做以外,又還能做什麼呢?
她對王爺還有愛嗎,還是愛嗎?如今想來,卻是根本不重要了。
她一生都在為他們而活,連作為自己是一個人的念頭都沒有,哪怕自己已清醒了過來,哪怕自己已經恨之入骨,卻仍然想要為了他們做最後一件事,哪怕她能做的事情微不足道。
所以她隻能求,求弘曆見她,哪怕拚上自己的一條命也不為過!
她的頭都磕破,鮮血順著緩緩淌在她的麵容上,直教人看了心驚膽戰。終於,等到了弘曆看似是手下留情的同意召見她。
麗心為她把傷口的血擦淨,又為她用脂粉極力擦拭掩蓋著她虛弱憔悴的麵容。
踏出啟祥宮時,玉妍仿佛連路都不會走了,陽光也直刺她的眼睛,她竟有些退縮,不敢出去。
但她很快又挺直了腰杆,絕對不能叫人看輕了她去!
再次見到弘曆的時候,玉妍都快要不認識這個人了,但刻在她骨子裡的東西還是驅使著她自然而然地跪了下來。
弘曆背對著她,“朕叫你反省自身,你都想明白了嗎?”
金玉妍緩緩道:“臣妾自知罪不可恕。”
弘曆冷笑:“朕看你根本不知道,否則你如何敢向朕求情?”
金玉妍搖頭苦笑:“永珹和永玦已經不是臣妾的兒子了,臣妾所擁有的東西,也隻有自己的母族了。”
“是麼?”弘曆挑了挑眉,回過身去看她,譏諷道,“看來你還不知道你的母族對你做了什麼。”
金玉妍身形一抖,愣愣道:“皇上在說什麼?”
“玉氏王爺告訴朕,你並非是你的母親所親生,不知是從哪抱回的人,連是否是玉氏之人,都難以分辨。”弘曆的手不輕不重地摁著黃梨木雕龍鳳紋椅,一邊又側目去看她,“朕相不相信乃是後話,但他為了讓朕少怪罪他一分,極力想要把你撇清,這是現在的形勢。”
金玉妍恍惚地看著弘曆,忽然覺得他的聲音變得縹緲又空靈,仿佛和自己隔了一個世界。她的身子顫抖了起來,有悲涼的淚在眼眶裡打轉,隨後她笑了起來,大笑不止。
他真就待自己涼薄於此!
原來自己為他和玉氏所做的一切,曾經他曾誇耀滿意過的一切,如今都成了洪水猛獸,叫他避之不及!
金玉妍笑著笑著,淚水淌滿了麵龐。
弘曆不在意,也不阻攔,冷冷地盯著形似癲狂的玉妍。
半晌,她一抹已經淌滿了麵龐的淚水,目光灼灼,是從未有過的決絕:“玉氏極重視血緣,這種事情,絕不可能弄混!”
弘曆頷首,笑了起來:“那麼,玉氏王爺犯下的,便是欺君之罪了。”
他不再看玉妍,轉而一揮手:“宣玉氏王爺。”隨後又道:“趙允,傳包太醫為玉答應治好頭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