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樣,子楚最先醒過來的是聽覺。
蟬蟲鳴叫。
雜亂,似一團麻線。
她循著這團亂麻,瞬間抓住其中一道弱小卻略顯高亢的音色,凝神。
慢慢地,其餘的聲音逐漸模糊消散,剩下的那線愈來愈清晰。
九點鐘方向,距離在五十米左右,高度二十米。
嗯,這個高度,最有可能是屋後那殘山一棵低矮的樹上。
山稔果。
啊,是隻剛蛻殼的蟪蛄!
翅膀上還粘著一滴雨水,鳴叫時整個小軀體都在微微顫動。
子楚嘴角一勾,心情極好地睜眼。
夏日雨後的早晨,空氣新鮮得像澗中泉水,吸一口,肺腑像被洗過一般。
音響自動打開。
清晨變成音符,飄散在屋子四處。
子楚烤了片麵包做早餐,坐在陽台上,感受著晨風吹拂,聽著河水叮咚,悠哉悠哉地喝了一盒奶。
隨後,拎著菜籃,出門逛早市。
市集不遠,開著小電驢或者摩托車四處穿梭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屠夫麻利地揮舞著手中的彎刀分割著豬或牛的各個部位,客人用兩隻手指以一副不太願意可又不得不的神情翻看挑選著。
麵包店裡的老板將蒸籠一道道掀開,翻找著客人喜歡的口味。
剛送完孫輩上學的中老年婦人們,躥著在各大超市比價,鬥誌昂揚地從特價區剔選著品相猶好的果蔬。
海鮮鋪的貨剛拉回來,老板穿著圍裙打開水龍頭低頭洗刷。
水泥路上,漸漸畫出一道道繁忙的水印。
今天的小龍蝦個頭蠻大。
子楚吸溜著口水,挑選了一斤。
又去超市買了兩根新鮮無比的青瓜,半斤綠豆,半斤冰糖,一塊雪耳。
麻辣小龍蝦熗青瓜配綠豆冰糖水,絕!
花費了整一個上午的時間,子楚才將小龍蝦端出客廳的飯桌上。
糖水已經放在冰箱冷藏。
電視正在播放自己最喜歡的玄幻劇集。
“穿著旗袍的小龍蝦,兩隻鉗子上撒著蔥花,徹底忘掉戰場廝殺,隻想共享這盛世繁華……”
子楚哼著歌,戴上一次性手套,正要往最大那隻小龍蝦伸去,手機突然響了。
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道肅穆低沉的聲音“001”。
子楚雙手握拳,哀嚎一聲“龍蝦做好了不讓吃,天打雷劈。”
躺平做廢物的時間就是如此短暫。
001,是她唯一不能耽誤的電話。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蘸了一點蝦汁,放進嘴裡舔了舔,與此同時,電話自動接通了。
對方語氣冷靜而急促“你暴露了,殺手已經入局,快走!”
子楚沉下臉色。
潛伏,暴露;再潛伏,再暴露。
這是她的人生常態。
五指一張,原本在廚房架子待得好好的水果刀立即飛到掌心。
子楚手握刀子,辨聽八方來音,身形倏地突然不見蹤跡。
像一陣風,等子楚再次現出身形,已經是在一百公裡開外的廢棄爛尾樓二十五樓頂層。
這次來的人怕不好對付,子楚根本甩不掉。
繼續往前走,就是人口密集的油城。
既然終究免不了一戰,為減少傷損,這處爛尾樓是最好的戰場。
子楚不跑了,索性在坐在沒有任何圍欄的邊上。
穿著拖鞋的兩隻腳在懸空中晃呀晃,把玩著刀子,壓著舌頭,吹起口哨。
曲子,是她自己創作的,暫且命名為《死亡序曲》。
風,緩緩停住。
似沸騰的鍋裡突然加入澱粉,漸漸地整個草台世界按了暫停。
子楚輕笑。
看來對手蠻看得起她。
這一次,竟來了三個人。
樓頂一個,樓底一個,半空中還飄著一個,都是深眼高鼻的少年人。
所有路都被堵死了。
刺殺彆人的人被彆人刺殺。
合理。
“去死。”少年人說著蹩腳的中文。
“你這想法有點顛。”子楚笑著點點頭,卻陡然冷了臉色,瞬間閃身到樓頂那個少年人身後,橫起刀子就要一抹。
那少年反應速度極快,在刀子還沒到脖子前,雙腿一劈,閃了下去,刀子隻能刮下他額頭的一層皮。
子楚突襲未成,迅速後退。少年早已欺身向前,一拳擊向她的胸口。
嘭!
一陣劇烈的刺痛傳來。
肋骨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