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的老婦人沉著臉,啐了一句,“不識好歹的老東西,”隨後,她冷峻峻地覷著子慕予“小子,我看你不是一般人。可我奉勸你一句,早智易折,慧極必傷。你雖然沒得好活了,彆連累家裡人,也彆禍害我們。”
子慕予攤攤手,懶洋洋的笑中帶著一股邪氣“你這話說的,狗屁不通。我天生狼心狗肺,除了我自己,誰的命都不在乎。話都說這份上了,你要是不能把知道的全都告訴我,那我就去找縣太爺,我告訴他,我知道的這些,全都是你告訴我的。對,就是你。”子慕予小小的手指頭直直地指著瘦削的老婦人。
老婦人怫然變色。
其餘眾人除了古元卓一臉呆相,均麵麵相覷。
“小東西,你竟敢威脅我!”瘦削老婦人冷笑連連,眼角的皺紋夾著怒火和憤恨,“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也配到老爺麵前。你們今晚就得去見閻王,想見老爺,下輩子吧!”
子慕予走到門前,望向弦樂聲傳來的方向,神秘莫測地指著一個方向道“我配不配,你說了不算,他說了算。”
眾人一臉茫然地望向所指之處,隻是一條小石子路,黑黢黢的,什麼人也沒有。
“你失什麼心瘋?那裡沒人。”瘦削老婦人擰眉道。
“有的哦。”子慕予不解地扭頭問,“你們都沒看見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感覺毛骨悚然,感觀在刹那間驟然放大,心臟撲噔撲噔亂跳。
嗚呼呼……
院子裡的寒風大了一些,似有無數人小聲地在耳邊呢喃。
黑漆漆的樹冠中忽有夜鴞撲翅,烏鴉哀鳴,顯得淒厲非常。
膽子小的幾個丫鬟不由自主地靠近彼此。
兩個老的雖然還在原地站著,繃直身子沒有動,可是顫抖的雙眸還是將她們的恐懼出賣了去。
“來了!”子慕予突然道,聲音有些高亢尖利,與時下氣氛可說得萬般契合。
就在這時,小石子路冷不噔猛地蹦出一個黑影!
眾女人哇地大叫一聲,齊齊抱成團,像顆大白菜。
而兩個老仆婦像兩片老菜葉,掛在最外麵,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隻見黑影雙手叉腰,神情十分不滿“做什麼做什麼!老爺問今天的祭牲準備好了沒有,帶過去給他瞧瞧!”
這麼一聽,“菜葉子們”才知道來者並不是鬼,而是老爺身邊服侍的小廝。
眾人微微發愣,本能捂著胸口,輕拍著。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瘦削的老婦人。
她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和衣服,清了清嗓子,道“還沒清洗和換衣。”
小廝眉頭一皺“乾什麼拖這麼久,趕緊的!你們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小心身上的皮!”說完,一溜煙,扭頭跑了。
額頭有肉贅的老婦人嘀咕道“以前老爺從不看這些祭牲的呀,莫名其妙!”
瘦削老婦人發了一會兒怔,忽地猛然看向子慕予,神色複雜。
子慕予笑著聳聳肩,說道“你看嘛。”
“你怎麼知道……”瘦削老婦人嘴唇抖了抖。
“哎呀,我亂猜的呀!”子慕予笑眯眯地道,“所以,婆婆,您願意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我了嗎?”
老婦人打了一個寒戰。
以往那些孩子,初來乍到,對一切充滿好奇,可也因各種未知而內心惶惶,眼神像極了一隻隻涉險的小鹿。
而眼前這個,從進府後就沒見任何普通孩子應該有的擔憂、驚恐、惶亂、無措。
就算知道自己要死、要塞進琉璃缸中,依然笑眯眯,像個不懂人事的傻子。
可她知道,這個孩子,絕不是傻子。
這孩子眼神太清亮了,清亮得不同尋常,像隻怪獸,那麼冷靜地看著自己的獵物,似乎隨時要張開血盆大口將它們拆吞入腹。
讓人莫名心悸。
又讓人莫名顫栗。